>
他立在门前?迟迟没有进去,站了一会儿,身后却传来了翅膀震颤的声?响。
一道嫩芽儿似的声?音响起,带着两分不可置信——“子箫?”
恒子箫猛然回头?,就见纱羊呆呆地飞在空中。
四目相对,纱羊红着眼飞扑了过去,“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事倒不给?我们来信说?了?这么多年不见,你真是长高了。”
“师姐……”恒子箫无措地不知从何答起,纱羊抹了抹眼角,不等他答便道,“我忘了,先别说?了,快进屋吧。”
她推开房门,大?喊道,“司樾,你看?是谁来了!”
房门破开,窗户的一角下置着一把摇椅,黑发紫眸的女人躺在上面,翘着腿,看?着书。
竹林间斑驳的光影透过窗子印在她身上,在单调的麻衣上映出了婆娑的竹影。
十二年过去,司樾果然毫无变化。
她抬眸望过来,和那双懒淡的紫眸对上,恒子箫心中倏地涌起一股澎湃的酸涩。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大?约是久别重逢的激动;是十二年来积攒的濡慕,以及发现不管自己离开多久,都有人一如既往等待自己的安心。
“师父!”他快步上前?,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褪去少年青涩的脸来。
他跪在司樾的摇椅前?,喉结一滚,咽下滚烫的颤音,道,“弟子回来了。”
……
恒子箫回来了。
他比上一世早了太多到达金丹,因此,容貌也比上一世同龄期要?年轻许多。
他回来的这天晚上,纱羊做了极为丰盛的一餐。
司樾于是知道了,原来不是纱羊做的东西?不合她口味,只是纱羊不想?合她口味罢了。
整个?晚餐恒子箫都被纱羊缠着问?这问?那。
这也不怪她,恒子箫写信言简意赅,许多让纱羊挂心的事都轻描淡写一笔盖过,他好不容易回来,纱羊也终于有机会问?个?清楚。
恒子箫不欲多说?,但纱羊问?得殷切,只好细细答了。
他从走后第一年开始讲起,那是他最茫然的一年,浑浑然不知所谓。
他自以为已?和司樾走遍了凡界,一时没有想?去的地方?,适逢县衙找捕快,他为了赚取盘缠、找个?住处,便去了。
纱羊笑道,“以你的能?耐,在凡界当个?捕快还不是易如反掌。一定?抓了不少坏人吧?”
恒子箫执箸的手一顿,继而一哂,“师姐高看?了。”
他当了小半年的捕快便走了,一路向西?,又去镖局押了几趟镖,途中遇过强盗、山贼乃至魍魉鬼魅,一一闯过后,赚了些积蓄。
第二天春天,彼时他所处的州县发生了大?地动。
恒子箫上一年赚的钱便在地动处散了出去。
吃了饭,恒子箫起来收拾桌子。
这一餐饭,说?话声?就没有停过,和他独自外出的这些年相比,如此生活实在过于吵闹,却让他愈加倍感珍惜。
“说?说?罢。”司樾叼着牙签,又躺去了自己的摇椅上,那摇椅嘎吱嘎吱地来回摆动,她道,“这些年觉得怎么样?。”
纱羊去外头?照料她的花了,屋中就剩师徒二人。
恒子箫坐在摇椅旁的小马扎上,半瞌着眼睑,神色不如饭桌上时的明媚。
天黑了下来,竹屋也陷入昏暗,他不远处点了一盏灯,却只照亮了恒子箫半张脸,另外半张依旧蒙在暗里。
这是他回来后,司樾第一次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