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力度未松半毫,另一只手却爱怜似的拂过了她的侧脸:“阿姝不是说,这辈子都只喜欢孤一人吗?怎么才去了别苑半年,就变了心意?”
窒息之意侵占了她的大脑,她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无咎的嘴唇在她眼前张张合合,他的声音却像是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模模糊糊,叫人听不真切。
眼前的黑晕越发扩大,脑子雾蒙蒙即将失去意识……忽然,晏无咎松开了那只像是死人一样,冰凉的手。
空气涌入肺里,宋姝猛烈地咳嗽起来,像是条濒死的鱼,剧烈地喘息着。
他垂眸看着她挣扎,静默一瞬,道:“告诉孤他在哪儿,我可以当这件事情未发生过。”
“……咳咳,我,咳,那个废人,在,在哪儿,我怎么可能,知,知道?”
低垂着头,呼吸仍未平静,可宋姝却已经做了决定——她要装傻到底。
为了拂珠,为了钱知晓,为了晏泉……即使拙劣,即使不堪,她也只能装傻到底。
微微侧头,散乱的青丝覆盖住通红的脸颊,她看向无咎,沙哑道:“晏泉落进别苑也是因为我,即便要跑,又怎,又怎会,将藏身之地告诉我?”
没有人告诉宋姝,她现在的样子活像是一头濒死的母狮。张扬且无助,掩藏了自己深处的无助,孤注一掷,迂回婉转,费尽了心机只是为了护住自己的幼崽。
只是为了护住晏泉。
这个认知让晏无咎不可自甚的笑开了。
他笑得胸腔发颤,道“宋姝啊宋姝,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那是晏泉,秦国夫人因他而死,你也想要因他而死,是不是?”
“你也说了我那般恨他,怎可能要为他死?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
无咎唇边笑意更甚。他重新伸出手钳住了宋姝的下巴。
冰凉的手指惊得宋姝打了一个颤,似是惊讶,更多却是害怕。
晏无咎眼中黑云更甚,声音却越发温柔:“你说你不知道?我信你……你以为孤不知道你那剑侍这些日子偷偷摸摸地跑出未央宫去送信?你以为孤不知道京郊的那个医馆?你既说你讨厌晏泉,待孤捉了他,便将他押到这未央宫来,带到你面前,将他一片一片的生剐,换孤的皇后了却恩怨,展一张笑脸。”
“你疯了……”宋姝声音发颤。
晏无咎,真的疯了。
她是他的皇婶。
一双仍旧带着水光的眼死死的盯着他,宋姝惊恐问:“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晏无咎话语温柔:“孤一早答应过阿姝的事情啊。孤之前不是说过吗,待孤称帝,定迎你为后。怎么如今孤要兑现诺言,怎的阿姝却不高兴了?”
“我已被明旨赐婚给了晏泉,你前朝的万千朝臣是不会同意的。”
“那就杀,”他语气轻巧,“一个不同意,孤便杀一个,十个不同意,孤就杀十个,大不了孤便将这朝野上下杀得干干净净,换一批不会反对的臣子。”
“疯子!”
钳住她下巴的手猛然收紧,晏无咎将她的头抬起与自己对视:“宋姝,孤就是疯了,被你逼疯的。”
向来平静,向来运筹帷幄的面孔之下,藏着一股暗涌似的疯狂,一股要将一切搅灭撕裂的疯狂。宋姝定定的看着他眼里的黑色越扩越大,却不知这幽深从何而来。
他已经是皇帝了不是吗?他已经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皇位了不是吗?
可是他为什么还像是只吃不饱的狍鸮,积欲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