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曲着膝盖把赵妍压在地上,她脸上胳膊上林林总总几十道血痕,上衣拉扯间露出半拉肩膀和绿色的肩带,她用力摁着赵妍,并不去遮掩。倒在地上的赵妍情况一点不比她好,长发凌乱,挨了一凳子,象牙色的额头上隆起一个青紫色的包。
“任青,你敢打我!你看我会不会放过你!”
赵妍奋力挣扎,平生没有遭遇过如此奇耻大辱。
任青拾起地上的牛津大辞典毫不手软地往下砸。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是任朵兰身体力行教给她的行事准则。
围观的女生眼见任青出手这么重吓得惊声后退,反而阻挡了想要上前制止的男生。赵妍惊恐地发现,任青是真敢砸下来,她绝望地挣扎,伸手挥向任青的脸。
任青轻松避开赵妍的手掌,大辞典携着微不可闻的破空声用力砸下来,跟着一阵天旋地转,她双脚离地被人重重压在课桌上。
田藤微喘,低头看着她,衣服上留有字典棱角的粉笔灰。
任青疼得只想蜷缩起来,她紧紧抓着田藤的手臂,眼前的世界一下清楚一下模糊。漫长的眩晕过去,任青剧烈挣扎。揍人这种事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今天必须把赵妍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田藤双臂收紧半压半搂着挣扎中的任青,眼睛扫过后面黑板上歪歪扭扭的“堕胎”“不要脸”“下贱”“任五十”之类的字眼,面无表情看着被同班男生以及夏砚阳扯住的赵妍,
“我原来以为你只是脾气坏。”
赵妍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田藤,是她在打我,你什么都不问就断定是我的错?”
田藤冷声道:“我不需要问。”
赵妍掩面啜泣,她知道,田藤虽然不够随和,却也不是一个不留情面的人……从小就是这样,总是要走到最后一步她才肯回头。
任青冷汗涔涔,她缓缓松开手指,微弱地推开田藤,然后捂着肚子慢慢爬下课桌。
夏砚阳默默看着,忽然道:“任青,你要不要让校医看看,这种事儿还是谨慎点好。”
她撇开脸,耳垂红红的,好像说出这样的话她其实挺不好意思。
任青看着她,眼神坚定而锐利,她扬声道:“夏砚阳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怀孕也没有流产,我不需要去看校医。”
夏砚阳面色古怪:“你听错了,我是说你脸上的伤。”
“我没有听错,我看的出来黑板上的字是谁的,我没打你,是因为惦记着你一开始约我逛街的好。”
田藤似乎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面色涨红的夏砚阳。
赵妍转身去看黑板上的字迹,湿润的目光慢慢也转向夏砚阳。
任青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课本。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任朵兰突然发烧重新住院;她跟老师提出高考前自己回家复习,虽然老师答应了,但是明显不高兴她事事都要特殊;回到教室那么多人盯着她看,赵妍似笑非笑地问她是在哪家医院做的,她抬头,黑板上写着“任青”、“下贱”、“堕胎”、“一夜五十”……
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夏砚阳的黑色长靴,并不想问她为什么这样。在跟着任朵兰卑微生活的这些年月里,她早就懂得,有人若想伤害你,心血来潮也是一种理由。
田藤看着任青把所有物品都归置到自己的书包里,并没有往课桌上放,终于察觉到异样。
“你在干什么?”
任青听而不闻,继续往书包里塞。
田藤蹲下来,默默替她拉拉衣服,遮住单薄的肩头。
任青看着伸在眼前的修长手指,低声道:“我姐同意出院以后直接搬去疗养院,我得去疗养院陪她住一段时间,高考前不会再来学校了。我接下来也要帮着我姐适应疗养院的新生活,应该会很忙……在你去美国之前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祝你以后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