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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梁帝诧异只在一瞬,之后很快面露从容,原本这也只是他的缓兵之计,知晓瞒不了多久,可眼下太子居然为其如此沉不住气,这才是梁帝真正担忧的问题。
于是他不禁想到先前皇后的顾虑,便觉她并非杞人忧天,皇室的嫡长血脉,绝不能与异族沾连。
“太子伤病初愈,没宽慰到你母后,反倒满脑子想的都是西凉女人,可真是我大梁子民爱戴敬重的监国储君。”见太子一副追问模样,梁帝语气不怎么好地回复说。
言榷本相想劝,可太子闻言敛息,听出其讽刺意味却并未退让,当即拱手回。
“儿臣惶恐,只是为了父皇安危,哪怕明知母后忧心,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替父王挡下那一刀。为人子,孝当先,为人臣,君出右,儿臣自当义不容辞。”
“……”
这话一下把梁帝架住,不管如何,太子为他犯险为真。
梁帝沉沉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些,“你是东宫之主,未来的九五至尊,怎可正妃未娶,就先迎一个西凉的异族女进东宫,此事牵连厉害,你该当心中有数。”
太子却坚持,伏首诚言:“父皇,此为儿臣心愿,还望成全……”
闻言,言榷面容凝思,好似忆起了什么陈年旧事,眸中闪过些许复杂情绪。
而梁帝则沉下面色,心想霍厌先前的担忧果然为真。
西凉人素来诡计多端,此番以战败献降为由,送倾城娇女进京,果然为一步谋棋。
眼下梁帝只觉进退为难,若将其留在宫内,则惹人心惶惶,先前刺杀一事虽已事毕,可他心里并非已全无顾忌,可若是久久不定下此女的去处,恐会招来西凉人的耻笑,以为他们胆小如此,更甚损了大梁的颜面。
这段时间,他自然有在认真思量施霓的去留问题,可放眼整个皇室族亲,他却没能找到一个合适又能服众的人选。
西凉女是前线兵士们用流血牺牲艰难赢来的战利品,除了大梁至高无上的君主可拥,太子勉强算有资格,至于其他萧姓一族的子弟,连战场都未上过,何配相拥美人。
思及此,梁帝脑海里不由映出霍厌的面容,西凉数月鏖战,是他攻城略地,立下累累战功,几近无敌姿态而致敌方兵将闻风丧胆,若不论皇姓为尊,霍厌才是最有资格怀拥美人之人。
不过,因着陈年旧怨,霍厌对西凉本能生厌生恨,纵然对方天仙一般的貌美,恐怕他也不会想要。
“陛下,不过一个异族女,何至于如此忧虑,若是担心皇室血统不正,只要那女子今后再无有孕可能,不就两全其美了?“
言丞相板姿颔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残忍之话,竟没一点负担。
太子闻言当即蹙紧眉头,难以置信自己向来谦和的舅舅,居然会生出如此戾念,难道只因施姑娘是异族人,便不配被当作人看?
“施姑娘是我看中之人,还请舅舅收回方才草率之言。”太子言辞道。
言榷未语,却是看向梁帝。
太子意识到什么,忙又紧追急切道,“父皇不可,我们皇家行事素来光明磊落,怎可唇舌一扬,就轻易剥夺一女子的生育权!”
梁帝沉吟片刻,目光看向言榷,片刻才终于出声,“为了皇室血统,如此的确免了很多麻烦,太子,你想好。”
言毕,梁帝拂袖离开,不想再继续为此事费神劳力。
而言榷过去想将太子扶起,却被后者冷面猛地推开。
对此,言榷并不恼,还开口耐心言说,“殿下,西凉那些蛮人贼心不死,西凉女更是不配进东宫啊。”
萧承胤抬了下眼,“哦,是嘛,那依舅舅先见,谁才配得?”
闻言,言榷压低声音,认真言语道,“殿下若真有心和异邦联谊,沔南国实为不二之选,他们占着水域优势,兵力上……”
“舅舅。”太子忽的出声言止,再开口时,语气带着些不明意味,“你对沔南的态度,还真是……不一般。”
言榷面不改色,更不见眼神闪烁,“侍朝奉君,臣只做分内之事。”
……
人都走了,梁帝在北宸殿终于能松下一口气来。
只是太子的急迫态度也叫他意识到,施霓的去留问题不可再拖,一直思虑这此事,而致午膳也吃得没滋没味。
等午睡醒来,就听太监来报,说皇后一个时辰前就到了,此刻依旧在殿门外候着。
梁帝叹了口气,不用猜想也知道皇后的来意,想想,还是将人召了进来。
“皇后是为太子求赐西凉女一事而来?”
梁帝一手摁压在太阳穴上,不停转旋,开口时阖着目,面上显出几分疲惫。
皇后跪地行礼,言辞切切,“臣妾实不忍胤儿被妖女美色惑乱心神,他那样好的孩子,向来洁身自好,一心为君为国,若不是辞花节那日受了勾引,又何至于不听人劝,执意疯魔。臣妾实在担心,这是西凉贼人事先计划好的美人毒计,还请陛下为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