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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死寂一般,牛群远去了,旗帜倒在地上,侍卫的尸体横七竖八,汐骑着雄牛走来,我对她说,都结束了。她点点头,忧伤地说,结束了。夕阳的余晖像血一般地洒下来,照满地上的那些尸体,风声飒飒,一根插在地上的旗帜被风拂倒,浸到血泊里。
我挽着汐回到营帐的时候,卫矛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喜讯,他说,我们在尸堆里,发现了大漠的王子,还有气,只是昏迷了。我想见见大漠的这个用兵如神的王子,我说,把他带进来。这个王子被绳索捆着,被侍卫抬进来,身上的战甲破烂不堪,浑身都是血迹。安静地躺在甲板上,如睡去了一般。
卫矛说,真想就地了结他,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我说,羽射还在扬沙军团手上,杀了他,羽射也活不了。我走过去,撩起他凌乱的头发,我想看看大漠的王子到底是一张什么脸。我慢慢地掀起他的头发,他的面容展现在我面前。这一看,让我震惊,我后退两步,不知所措。
是他?
谁?
聆汐走过去,同样是惊异万分,她说,异域酒家的少东家,红尘。
我说,他和敛衾一样,都是我出生入死的至交。被帝国追杀的时候,他为了我变卖了经营多年的异域酒家,来打通关系,为我买出一条活路。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只告诉我他是大漠的没落贵族,没想到竟然是一位皇子,他的背后一定有着太多的秘密。原来朋友之间,也是很不了解的。
聆汐说,在我们身边发生的这些事情,总是让人摸不着边际,让人出乎意料,而又很无奈。我说,等他醒来,我会好好和他谈的,我希望能和平解决我们和大漠帝国的战争。我把他安置到了上好的客房,找了最好的巫医来为他疗伤。每天,我都去看望他,不论如何,他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看到他有种心灵深处的温暖,尽管现实让我们成为了敌人。
两天后,红尘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我坐在他的床头,他惊异地说,觞,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他躺不住,挣扎着起来,我轻轻按住他,我说,你先安心休息,我把我的故事将给你听,你只许听,无论你觉得有多么吃惊和不可思议。他点点头,安心地躺下去。我从我们分别的时候讲起,一直讲到来到离原,组织军队来抵抗扬沙军团。他耐心地听着,表情惊异而天真,像个孩子一样地听着。
很久以后,我的故事讲完了,他开蔬说他的故事。红尘说,我本来就是大漠的皇子,可是奸臣篡权叛乱,杀害我的旧部,为了防止不测,父皇派人把我送到了巫都。为了隐瞒身份,我开了一家异域酒家,过着平淡的日子。后来,知道父皇已经平息了大漠的叛乱,他派人把我接回去。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我们会再见面的。觞,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该隐瞒你,对不起。
我挥挥手说,这些不是你的错,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是个普通人,当时你的兵法知识让我吃惊,只是没想到,你这种天赋用在了对付我的战场上。现在,我们成了针锋相对的敌人。
我也不想看到这样。
我有事情要问你,为什么要发动战争扩张版图?记得当初你告诉我,你也讨厌战争。
我是奉父皇之命,父命难为。父皇经常教导我,如果我们不扩张,其他帝国也会扩张,弱肉强食是灵域永远都不会变的法则。
战争会带来生灵涂炭,你忍心看到人类的厮杀?
如果通过战争来统一四海,就不会有战争了。
统一是内乱,不统一是外乱,人心乱,有什么办法?
他沉默片刻,然后说,或许你是对的。
薰衣草送来午餐,顺便对我说,殿下,星移回来了,他跪在营帐外,向您请罪。我点点头,对红尘说,你先安心养伤,等你的伤好了,我再和你详说。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我现在出去看看星移这孩子,你安心地休息吧。我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身后传来了红尘的咳嗽声。我稍微停住脚步,我转头说,薰衣草,好好照顾他。
第1卷第三卷净土篇(13)
我没有怪星移,他只是个孩子,小到我不忍心怪他。败在红尘手下,不是他的错。他能平安回来,我就很高兴了。如果他不幸地战死,我会有愧于天知前辈的在天之灵,没有把他这个徒弟带好。
等红尘的伤势痊愈后,我带着他到离原四处走走,游遍了大半个离原。他也不得不说,离原是灵域的一片净土,如果被战火破坏了就太可惜了。觞,我向你承诺,我再也不会来侵犯离原了。我微微一笑,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再握握,他也是个通事理的人。于是我次日释放了红尘,红尘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再次进犯离原,我回去后会把羽射放回,然后率领余部撤回石林城。我和他对饮一杯,为他送行。他端起酒杯的时候手有些不自然,我总觉得他内心深处有着莫大的苦衷,只是不想说出来。
我说,你回去怎么向你父皇交代?
他笑笑说,觞,我自有办法,请保重,告辞。
他转身跨上战马,披风从身后扬起来,战马扬起马前蹄,叫声激昂,然后朝着远方驰骋而去。我挥挥手,再挥挥手,远方的尘埃飘忽在地平线的方向。他的背景渐渐模糊,然后消失在远方的云彩下,前方一连串的马蹄印,被风卷来的沙尘渐渐覆盖。
当我回到大法师营帐的时候,发现众人都聚集在此,无知告诉我,大法师出事了。大法师盘膝端坐在榻上运功疗养,眼睛微微闭合,脸色苍白,嘴角边沾满血液,像是受到了重创。他老人家听到我的脚步声,睁开眼睛,缓缓地说,风信子趁我不防备,暗算于我,幸亏我体内的金刚精气自动打开,反噬于他。否则,老夫性命危矣。我问,风信子为什么要伤害您老人家?大法师说,为了舍利子而来,舍利子是佛教圣物,是一种复活仪式中必须具备的圣物之一。风信子临走时说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他的本名叫嘲风。
无知说,嘲风在龙生九子中排行老三,平生好险又好望,今殿角走兽是其遗像。风信子原来是嘲风,看来这是个古老的阴谋。他要舍利子,难道要帮助於筮复活那件神圣衣……无知没有说下去,占星权杖上流淌出神秘的银光,及地的占星袍无风自起。卫矛站出来,跪在地上说,风信子是我的心腹,我竟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作出这种事,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甘愿受罚。
大法师说,这不怪你,发生的这些都是防不胜防的。以后大家小心就是了。说完后,大法师咳出一口血,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弯曲。薰衣草给端来一杯茶,大法师喝下去定定神,大家都很担心大法师的安危,大法师坦然地说,很多年前就因练习幻术走火入魔,留下了无法根除的内病,现在突然受到嘲风的一击,病情加重了很多。大法师的目光缓缓转向营帐外,他说,马蹄声,羽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