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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ASUKA去哪里了?”
“我又不是它怎么会知道。”
“他会不会,已经在我的身边。”
“你被雨淋傻了啊……”
松本直起身,好笑地看向还瘫倒在床上的相叶,但是相叶的眼底还有几丝的不依不饶,她感到自己的手泛起白光。忽冷,又暖。或许是因为雨水的关系,又或许不是。
“我总觉得,他用另一种方式回到我身边了。ASUKAA-SU-KA……”
单词反反复复说多了,就会像一句魔咒。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的声音似乎穿透了时间,回到了十年之前,当时的她还是个孩子,只比冬瓜高那么一点却很倔强地喊着同一个单词,ASUKA,ASUKA,A-SU-KA,那是在喊谁呢?相叶贴近了床单,那上面狗狗ASUKA曾经留下的气味让她感到一阵又一阵的迷惑。
松本并没有留下和她们一家一起吃晚饭,于是饭桌上就又成了她母亲一个人琐碎的闲话时间。什么哪里的超市又在大减价,神社的守护神很有效,隔一条街的邻居把房子卖给了一家美国人,明天就会搬来等等之类的话题,让本来已经精疲力尽的相叶只草草地吃了几口,就回了房间。
她把闹钟调了一下,脸被水淋得有点发疼,就算已经擦了面霜也还是紧绷绷地松不下来,窝在枕头里的头发微微散出香波的潮气,她还没来得及想一想明天要怎么去找ASUKA,整个人就坠入了梦境之中。
枯叶倒是比长在树上的叶片有生气。一个头发短短的小女孩用手背揉着眼睛,大概是为了什么事露出一副受伤的样子。而在她面前的金发少年,说是少年,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正愣愣地看着那个女孩子,他的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都被折射下来的阳光晒得发亮,也或许是他本身放着光,让相叶看不太清。她直觉地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是在做梦,梦到十年前。
但是为什么她会感到寒冷,为什么那个公园以及公园里的一切都在一刹那失了踪,只有雪,一点一滴地缓慢掩埋堆积,它们没有化成水,而是像厚实的棉花层层叠叠覆盖了背景,白雪,铺天盖地的白雪,变成了这个梦的主旋律,在相叶的四周飞舞扩散。她的睫毛上,沾染了一片雪,那是她和他初相识的场景,她的手心里又掉落了三四片,它们分别诉说起十年前的年少和不更事。相叶的记忆在这场始终没能在人间降下的雪里,重新融入了她的身体里。
恍惚中,她听见有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不是相叶而是小步,就像她以前跟在他的后面喊他的名字一样,ASUKA,ASUKA,飞鸟。相叶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父母和松本,以及叼着苹果的ASUKA,不是她的那个ASUKA。她先看了一眼形同虚设的闹钟,九点半,再疑惑地望向父母和松本:“你们……怎么回事。”本想向相叶解释的松本被担忧的相叶妈妈出口拦下。
“小步,你昨天吓死爸爸妈妈了,半夜三更地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话,还高烧到三十八度。”
“嗯?”相叶伸手探了探额头,是有些热,眩晕的热。然后,她的目光转向终于回家的ASUKA,“它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来把药吃了。”相叶的父亲不像她的母亲般多话,但还是将相叶当做小孩子般疼爱,顺手就递上药和热水。
“你昨晚啊,就在喊ASUKA,还好它今天自己回来了,要不我们就都出门去找了。”
“嗯,是啊。”相叶对父亲的话不知该怎么回答和解释,她口中的ASUKA,是他吗?应该是他吧。
相叶把该吃的药该喝的水都送进胃之后,总算找到个空当,插上一句话。“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为什么要给它取ASUKA这个名字吗?”
“ASUKA……要说到你为什么叫它ASUKA嘛,还不就是因为邻居高城先生一家要搬去美国久居,你又和他们家那个混血的小家伙天天形影不离,难舍难分的。我和你爸怕他走了,你会很伤心才给你买了这只狗,谁知道你一抱到怀里就硬是要叫它ASUKA……也不能因为发色很像就给狗取这种名字嘛……”相叶的母亲又自顾自地沉醉在她的长篇唠叨中,而相叶的脑海里猛地划过昨夜她说的那句话,“隔一条街的邻居把房子卖给了一家美国人,明天就会搬来。”明天?不就是,今天么。
“哎哎你这孩子,还穿着睡衣呢怎么就往外跑……”
“伯母,让她去吧。不会有事的。”松本好心地安抚了一下被突然冲出去的相叶吓到的她,松本自己倒也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但是在她心目中小步从来都是个懂得忠实于自己感情的直率女孩,所以,事情绝对不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