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那个时代的旋律真好听啊,她们的声音多纯粹啊。曾经远去的那个时代,没有每天爆炸不休的电子云,没有穿梭天空嘈杂不安的电波,我们守在孤灯一盏的写字台边上,那么多个夜晚,我们书写的日记,书写的信笺,它们沉睡在时间的河水里。
那个时代没有纷乱不休的夜场、酒吧、KTV,我们在孤独的夜晚总是捧着泛着墨香的小说,在眼泪和欢笑里,将自己的人生投影在陌生的故事里。窗外的静谧让我们敏感而年轻的心,可以捕捉任何轻微的声响,绵密的雨声和你对我的呼唤,都在夜晚里清晰可闻。
而现在,我们却在一个个晚上,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或者音乐震天的酒吧里,对着手机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却依然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那时的我们,想念对方的时候,会在冬天里戴着手套、骑着车,跑去看他。站在他家的楼下,又哭又笑,拥抱他,怎么也不够。像要把他抱进自己的胸膛,否则自己的心就没有着落一样。我们守在学校门口的收发室里,每天趴在窗台上,望眼欲穿地看着里面的提醒收信的小黑板上是否写了自己的名字。
而现在、以后,还有更加漫长的未来,也许我们就只能在QQ或者MSN的对话框上,冷冰冰地敲出“你在吗”三个字,这三个字像掉进无底深渊的石块一样,没有发回任何的回响。冰冷的显示器屏幕上,只有我们自己同样冰冷木然的脸。
我确实喝醉了,但是却不难受,感觉就像刚刚吃完感冒药时的那种又舒服又懒洋洋的状态,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却觉得莫名欢乐,然后又突然伤心。
顾里喝到后来,跑去厕所吐了,我跟进去,在水龙头下冲自己的脸,她当着我在马桶上脱下裤子坐了上去,她真的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她从马桶上站起来迅速按了冲水,但是我还是无意识地瞄了一眼,那些血水停留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消失在了下水道里。
我拉开镜柜,扯出一张卫生巾丢给她。
我最后的记忆,是我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崇光的大腿。他伏下身子,非常非常近距离地看我,亲吻我。
他的瞳孔里又一次盛满了那种又甜腻又悲伤、又滚烫又浓烈的糖浆。他看向我的目光,仿佛沾满热蜡的刷子,从我的脸上缓慢地舔舐过去,我被这种舔舐弄得又燥热,又迷乱。我终于在他烈然的气息里,失去了意识。
我并没有意识到,我们的灾难——对,就是那场酝酿了整整五年的灾难,终于拉开了万众期待的猩红巨幕。
刺刀的光亮,枪膛的声响,观众焦灼而疯狂的目光里编织着对魂飞魄散的嗜血饥渴。
是啊,等太久了吧,终于来了。欢呼吧。
迎接第二天毁灭的清晨。
CHAPTER11
在上海,有很多很多的人能够看见太阳初升时破晓的晨景。
比如马路上穿着蓝色工作服拿着扫帚的环卫工人,他们在每一个清晨埋头清扫着这个城市,他们麻木的面容掩盖在宽大的口罩之下。那些寸土寸金的地段在他们一扫帚一扫帚的扫拭下,从疲惫灰蒙的黑夜里苏醒过来,重新变得咄咄逼人。
比如那些被这个光速时代抛下的老人们,他们在每一个清晨从被窝里爬起,寻找着这个水泥积木般的城市中不多的绿地和树木,他们紧紧拥抱着树干呼吸、冥想,你只要看过此时他们闭着眼睛轻轻皱眉的面容,你一定会对未来充满畏惧。这些沉默不语的树木,是这个城市里他们唯一还能拥抱的东西。旋转的霓虹不属于他们,水晶酒杯不属于他们,苹果手机和IMAX电影不属于他们,他们是被这个城市抛下的一群遗老,他们在比他们还要古老更多的树木面前,变成了一群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