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就是代表孝庄在给他服软了,博果尔也不可能一味强硬着撕他俩的脸面,闻言眼眶一红,又硬撑着忍了下去,颤声道:“皇额娘对儿臣爱护笃深,一片悯慈之心,儿臣陨首也难以报答。”
苏麻喇姑也很高兴他懂得进退之道,此时若是跟太后跟皇上硬顶,只能是撞得头破血流,吃亏吃到底。
但博果尔主动退了一步,不仅太后把这事儿遮掩过去变得方便了,连博果尔也肯定能得到一定的补偿——当然,考虑到这种补偿类似于是卖媳妇卖的,人家不一定要,可太后是一定会给的,容不得博果尔推三阻四。
苏麻喇姑的表情变得越发和煦了,抖手把太后懿旨亮了出来:“好孩子,娘娘最疼的就是你了,现在你次子都快出生了,也该晋一晋你福晋位份了。”
博果尔听后心里有数了,赫舍里氏的肚子已经老大了,眼看着临盆在即,看来这次是想给她封个更高的诰命。
孝庄也是想着,博果尔如今已经是郡王,真要给他封个亲王,福临的位子该坐得不稳当了。她想施恩,又不想施太大的恩,再封博果尔是不可能的,封封他的福晋就全然是抬抬手的小事儿了。
博果尔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也表现出了点些微的失落来,笑道:“那感情好,还望姑姑代为向皇额娘转达儿臣的感激之情。”
苏麻喇姑倒不介意他有些小不高兴,轻声道:“娘娘另有一事需要委托你去办,东三省乃我大清国龙兴之地……”
给爵位是不能给的,但给个肥差倒是无所谓,苏麻喇姑见博果尔又露出喜色来,方才继续说道:“自我大清定鼎北京之后,满洲大批壮丁及其家口都跟随八旗官兵移驻京师,造成关外地区人烟稀少,土地大量荒芜,娘娘和皇上的意思是,得需要招民垦荒,这事儿交给别人也不放心,还是得劳烦你去跑一趟。”
垦荒一事两年前也是博果尔接手后看得非常出色,这次不过是改改条例,他府上还养着一大帮实干的幕僚正好能办得漂漂亮亮的,也不用花费多长时间,闻言欣然应允下来。
先把甜枣给了,让人家的怨怒不那么多了,接下来就该打巴掌了。苏麻喇姑缓了一息,方才道:“你府上侧福晋卧病多年,叫了多少太医来开方子都没能好转,别是身染恶疾——你是凤子龙孙,关乎生死的大事儿可不能马虎心软,实在不行,就把她挪出去养病?”
——总算是能名正言顺把那个蠢女人给甩开了,博果尔想笑,却还得表现出一副惋惜伤感之色,低声道:“不瞒姑姑,她确实是不好了,昨日就带着一批仆从搬进京郊的小庄子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尽人事听天命吧。”
也就是说可以当董鄂氏病体沉疴,在庄子上等死,等过上一两个月,大可以对外宣称她身染重病、药石无医。
苏麻喇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便起身告辞离开。
博果尔亲自把她送出府,等人走远后,低低冷笑了一声,方才回身折返。
他在回到书房之前,照例先去看了一眼赫舍里氏,现在天气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就算发动了,生孩子也不算费劲儿。
赫舍里氏这一胎比上一胎同一时间要略小些,吃饭也没上次吃得香,前四个月还好,自从过了五个月,吃什么都没胃口了。
幸而还不到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博果尔心中记挂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得去正院两三趟。
这次他把赫舍里氏头上的诰命得以向上晋一级的消息说了,看赫舍里氏恹恹的倒不像是多高兴的模样,逗她道:“爷是想升爵位升不上去,你这可是让人白送诰命,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赫舍里氏伸手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撇嘴道:“我光是沾爷的光,想要什么诰命得不到,还稀罕他们白送吗?”
这马屁拍得好,博果尔通体舒坦,笑道:“行,那我帮你在太后面前推掉封赏,爷自己给你挣一个天大的诰命来,你稀不稀罕?”
赫舍里氏心头一跳,总感觉他这个“天大”一说似乎话里有话、别有深意,但也没有深想,全当是夫妻间的玩笑话,应道:“爷许了我,可不能耍赖。”
博果尔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鼓起来的肚皮:“你安心给爷生孩子就是,爷绝不会亏待了你。”
赫舍里氏心中大安,她这段时间其实也有点犹豫等这胎落地后该如何,眼看着选秀年就要到了,出了这档子事儿,太后肯定还得给郡王府指个秀女当补偿,很有可能直接就是侧福晋的名分,而且出身也当不差她什么,理当比董鄂氏要高一截才能称得上是“补偿”。
新人眼看着就要入府,她总得为自己和孩子们谋划。赫舍里氏入府眼看着就要三年了,接连两次怀孕,但要说跟博果尔之间的感情,她多少有点拿不准。
怀孕时间太长,导致博果尔多是在两个格格那里歇,平日里给她的脸面是足,但赫舍里氏也想着,趁着年轻些,不妨多跟他亲近亲近,年少夫妻才容易相处出感情来。
若是这一胎是儿子,那更不用急着生第三胎了,有两个嫡子占了大阿哥二阿哥的名头,她站得自然稳如泰山,不如等他俩长大些确定能立住脚跟了,再考虑生第三胎的事儿。
毕竟这年头孩子死得多,稍有风吹草动就容易出事儿,赫舍里氏进来同京中命妇交际,见得多听得多了,也是心惊胆战,害怕儿子们被小人暗害了去。
她想到这里,试探性道:“不瞒爷说,怀了这一胎,府中多少事都放下了,累得额娘还得为我们小辈操心,我这心中当真难安。”
娜木钟掌府中大权,她自然是不担心的,太妃根本不可能出手害嫡长孙。但要是过上几个月新人入府,府里有了立得住的侧福晋,她再因怀孕不能管家,那就得是侧福晋顶上了,可没有一个郡王的家事儿还让老娘操心的道理。
防人之心不可无,赫舍里氏宁愿把侧福晋想得怀一些,多提防着点,保住孩子们平安,也不乐意去赌对方的人品教养。
博果尔一听话音就知道她在发愁什么,笑道:“额娘年岁又不大,也乐得操心这些,她近年来是有些精神不济,我找了四个可靠的嬷嬷来帮衬着,也出不了大岔子。”
这是在允诺她在孩子长得足够大之前,娜木钟还是管事儿的。赫舍里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忍不住轻轻靠在他怀里,低声道:“我不是怕……只是孩子们还小……”
博果尔没当回事儿,要是福晋能圣母到没有一点顾虑把管家的权利下放给侧福晋,才会当真让他生气呢。他有一班人马专门保护孩子们,当母亲的也得眼明心亮,这才是双重保险呢。
他搂着赫舍里氏的肩膀,轻轻叹息了一声。博果尔本来起过把德色勒克送到太妃那里养着的念头,这才是当真万无一失的法子,可后来想想,自己若真的能夺位成功,娜木钟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了,由太后亲自抚养的嫡长子,这份量未免太重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