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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鄂氏本来早就打算着让博果尔顶包呢,既可以解她今日之围,又可以让皇上讨厌博果尔,万万没料到福临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她心头剧烈一跳,吓得花容失色,浑身抖如筛糠,却又转瞬找到了理由,辩解道:“襄郡王所言就一定是真的吗?他恨臣妾入骨,加之人品恶劣,泼脏水诽谤我一个弱女子,真是有损皇室颜面……”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感觉到胳膊几欲这段,眼泪簌簌直掉,面容因疼痛而扭曲起来。
福临眯了眯眼睛,捏着她的手又用力了一分,就近盯着董鄂氏的双眸,吼道:“放屁!你全都是放屁!博果尔和他福晋都是这么说的,他从娶了你当天就怒而离去,日后又怎么可能还去找你欢好?!”
若单是两天前赫舍里氏在宫宴上向孝庄说此事,福临没准也会相信董鄂氏的说辞,可早在两年前,博果尔还未出征时,就已经在一次闲谈中跟福临说过了,两厢印证,自然再真实不过了。
福临想到那时候弟弟根本就不知他对董鄂氏有私情,他也确实还未同董鄂氏相见,不过是在岳乐府上见了一张董鄂氏所画的水牛图,心向神往,有所眷恋罢了,除非博果尔是先知先能,不然为何要在两年前就编谎话骗他?
福临想到岳乐,再看董鄂氏惊骇莫名的样子,从她面上看出了掩饰不住的心虚和惊恐,一下子就明白了,狰狞道:“你——是岳乐,是岳乐对不对?!”
董鄂氏明白自己大祸临头,必须得辩驳他,但喉头如同堵了糟糠一般口不能言,听他提到“岳乐”二字,这段时日堵在心头的惶恐恨怒都涌了上来,用没有被福临抓住的手掩面,失声痛哭。
她哭了半晌,才算是勉强平静下来,颤声道:“臣妾……臣妾是被他所迫……臣妾不是自愿的……”
“不是自愿的?”福临恨到了极致,反倒异常地冷静了下来,只是额角青筋暴跳,面容看起来狰狞而可怖,“你的《水牛图》朕就是在他府上所见,你们在莫子轩相会,你甚至还给他编络子!你把朕置于何地?!”
他说完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扯下一块无暇美玉来,玉坠上挂着红丝梅花络,福临以往都喜欢拿来把玩,此时再看,却觉得刺眼而反胃,重重把它摔在地上,尖声叫道:“你说,你把朕置于何地!!”
他激动间手臂自然用力越来越大,董鄂氏痛得大汗淋漓,更加扰乱思绪了,光在想着脱身之法,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福临提到络子之事。
她一边哭一边喘着粗气,好半天后才道:“臣妾爱您爱得至死不渝,我为了您甘愿承担全天下人的指指点点、史书上万世骂名,我跟岳乐绝无私情,您不要污蔑我……”
福临见她到了此时还嘴硬着不肯承认,气上加气,在原地蹦跳着泻火,把能想得到的话毫无章法地往外骂:“不是岳乐,难道还有别人?鄂硕府上的小厮?你这贱人淫妇,勾三搭四,朝秦暮楚!朕敬重你,相识两年都未曾有所逾礼,哪想到你一点都不知道自爱,早跟岳乐颠龙倒凤、干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董鄂氏对福临虽有几分利用之心,两年来得他殷勤追求,早就自觉自己情根深种,也恋上了福临。再者,一个从来都对她柔声细气、敬若天人的人冷不丁翻了脸,骂得这样难听,她自然受用不住。
加上福临蹦跳间还死拽着她的胳膊,董鄂氏剧痛无比,觉得半边膀子都要被扯下来了,涕泪横流,哭得气噎声阻。
她也是惊慌之下自乱了脚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仅存的理智却又让她知道,决不能把自己和岳乐勾结来算计福临的事儿和盘托出,否则自己就真是陷入无底深渊了。
福临指着她大骂了一通,觉得心口气得发疼,再看她哭的这样惨痛,全无以往哭泣时梨花带雨的美感,反倒丑陋无比,心中厌恶更甚。
他一把甩开董鄂氏的胳膊,扭头大踏步离开,走到大殿门口,一脚把门踹开,见了低头耷脑、战战兢兢跪在外面的吴良辅,一下子就联想到自己白天还欢天喜地要布置喜房呢,可笑新娘子早是不洁之身了,愤怒更胜,抬腿想直接踹死这个碍眼的奴才。
福临肝火过旺,加之从达成所愿的大喜到大怒大悲过于骤然,心口疼得不行,刚抬起腿来,就眼前发黑,胸口闷痛不说,还感到喉头腥甜,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母子交心
皇上骤然昏厥,可差一点把吴良辅给活生生吓死,他眼疾手快,连忙扑了上去,用肥胖的身体把福临给托住了,尖声叫道:“皇上,皇上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儿啊!”
他这一嗓子叫出来,没有把福临给唤醒,倒是把周遭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宫女太监们都给喊醒了,纷纷满头大汗地围了上来,想要帮上一把手,毕竟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在场的几十人都得陪葬。
吴良辅搂着福临用力掐着他的人中,另外让一个太监掐虎口,对着承乾宫的掌事大嬷嬷吼道:“嬷嬷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叫太医!”
承乾宫被各路眼线穿插得跟个筛子似的,吴良辅心知这么多人得有一多半的人靠不住。可这位管事嬷嬷可是太后娘娘亲自指到承乾宫来服饰贤妃的,是实打实的皇太后的人,这种时候也只能相信她了。
他看着掌事嬷嬷如梦方醒,急匆匆地离开了,知道她这一去不仅会叫太医来,还会顺带着禀报皇太后,一颗心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想着这场大风波自己未必能熬得过去,眼前就是一阵阵发黑。
幸而福临也就是一时急火攻心才撅了过去,实际上没有大碍。太医院院首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想就近把人抬到殿里去呢,却被从后面赶来的孝庄给制止了:“坤宁宫就在旁边,还是去那吧。”
坤宁宫是皇后住的地方,承乾宫是皇上的宠妃所居之处。太医当然不会对此多加置喙,提着药箱跟着众人赶去了坤宁宫。
其实这也是他误会孝庄了,孝庄再怎么看董鄂氏不顺眼,想要拉皇后一把,可现在自己唯一的儿子生死未卜,她也不会想借机生事。
不过孝庄心思缜密,她是知道福临气成这样是为了什么的,想着要是抬到承乾宫去医治,儿子醒来看到承乾宫的布置想起那个贱女人,若是再气狠了病上加病,那可就坏事儿了。
皇后对于福临昏厥着被抬到自己宫里,倒是没有表现出一如往常的鄙夷和不屑来,急忙让人收拾出屋子来,跟孝庄一起守在床边等着太医的诊断结果。
太医院院首先前查看福临脸色,就知道理当无大碍,这次搭脉一探,确认确实没有啥犯忌讳的大病,神色微微一松:“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天佑我大清,皇上一时间怒火攻心,才龙体微恙,微臣开方子调养,让皇上这几日平心静气,不要动肝火,将养一个月就能痊愈。”
孝庄面色有点阴沉,对着太医点了点头:“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