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正式开始,许昌茗早早就出了府前往礼部贡院,许宴知也起得比往日早了些,简单用过早膳就匆匆进了宫。
李公公见她来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其实许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许太秦,太秦毕竟是两朝之臣,有些事他自然是瞧得明白的。”
许宴知眉眼一抬,听出他意有所指,淡淡一笑,“李公公说的是,昨日确实是我莽撞了。”
他又道:“昨日你来时,宫中还有别的大人。”
话说到这儿许宴知也明白了,李公公有意拦她,一是许昌茗之事已解决她不必急急忙忙再进宫去,二是宫中有别的官员,若被他们撞见许宴知昨日的狼狈模样怕是又要在朝中弹劾她御前失仪。
她稍一颔首,“多谢李公公。”
李公公摆摆手,“许大人客气了,跟咱家还道什么谢,都是咱家应该的。”
许宴知又想起什么,问:“公公近日可曾听圣上提起过溱州匪患之事?”
李公公当即知晓她想问什么,他轻笑摇头,“这等政事咱家岂能掺合?”
那便是提过了,她想。
所以靳玄礼的确有意瞒她。
许宴知迈进御书房,却见一人也在。
她拱手一礼,“下官见过洪大人。”
洪辰溪回礼,又对靳玄礼道:“望圣上对臣所提之事稍加考虑,臣告退。”
洪辰溪与她擦身而过,她忽感一阵清淡香味,并非同寻常熏香那般闻着腻人,倒似雨后竹林一般清新淡雅,似有似无。
待洪辰溪走后她才道:“昨儿到底怎么回事?我爹说赵执入天牢了。”
靳玄礼说:“昨日赵执与许太秦一同进宫,赵执说有人写信向他举报许太秦泄露春闱试题,他将信呈上来,信中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将许太秦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泄露试题写得清清楚楚。”
许宴知眼皮一跳,“那我爹如何做的?”
“许太秦不慌不忙,细细询问赵执得信前后事宜,后他道赵执监守自盗,肆意污蔑。”靳玄礼顺着哼笑一声,“许太秦所出试题有三份。这三份中,一份是备用,一份是真正试题,还有一份是专门给赵执看的。”
“朕也是昨日才知,他同翰林院的大人们所商讨定下的春闱试题和他呈送上来的试题是一份,而他给赵执看的试题又是另一份。许太秦有意让赵执以为他看到的那份便是今日春闱的试题,就等赵执自露马脚。”
许宴知噗嗤一声笑出来,“给赵执看的那份试题估计只有我爹和赵执两人看过,那赵执状告我爹泄露试题便不成立了,我爹既要泄露又何必泄露那份假试题?既是假试题那泄露春闱试题的罪名便不算了,就只有一个可能,假试题是赵执泄露出去的,为的就是污蔑我爹。”
靳玄礼也勾着唇角,“朕也没想到,许太秦自有思量。”他转了转手中玉骨折扇,“朕听着赵执的状告,还想着该如何拖延等你入宫,没成想,倒是朕多虑了。”
许宴知摸摸下巴,“我还想着我爹如今只担太秦之责,怕是不知前朝弯弯绕绕,亏我还为他担心中了柯简之的圈套。”
靳玄礼闻言蹙眉,“李福德昨儿同朕说你来时神色紧忙,衣袍也是沾泥带雨,像是从城外急急忙忙赶来的,你原是中了柯简之的圈套了么?”
她点头,“只是我也想不到,他竟能算准了雨大会山崩,刚好挡了下山最快的路。”
靳玄礼冷哼,“他府中门客众多,能人异士不在少数,能算准气象也不是难事。”
她稍一蹙眉,“只是我不太明白,昨日我托李公公呈上来的书信是赵执和那邪道天玑真人胡仲勾结的书信,赵执必然不会是背后主使,那柯简之让胡仲办邪道敛财倒是是为了什么?之前我们就不曾查到柯简之藏匿的钱财,他可不像是奢侈放纵之人,这些钱到底用到何处去了?”
她又道:“我先下怀疑,柯简之当初之所以举荐赵执辅佐我爹主持春闱,一想是让赵执以泄露春闱试题的罪名污蔑我爹,二是待我反应过来在万象山被困缘由时正好有赵执替他顶罪,无论我怎么查都无法查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柯简之是幕后主使。”
她一叹,“不过他也算折了一成,他为引起我疑心,竟真舍得用天玑真人来引我入套。如今胡仲已死,之后大理寺再清查一番这邪道,他这敛财之法算是无用了。”
靳玄礼:“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也并非好糊弄之人,他若舍不得这条线,你又怎会引起注意?”
她耸耸肩,“这柯简之,到底是老奸巨猾。”
靳玄礼笑得促狭,“依朕看,你爹也不简单,这么多年身为太秦只教学问,不也破了赵执的局么?反倒是你个小狐狸,中了圈套。”
许宴知撑着下巴有些松懈,“是我小瞧我爹了,我是小狐狸,那我爹就是老狐狸。”
他挑眼一睨,“今日春闱,许太秦一人主持大局,你不去瞧瞧?”
她摇头,“算了吧,他老人家让我管好我自己,万一我去了反影响了他,又是春闱大事,他怕是会气得将我赶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