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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熬到掌灯时分,她在教坊司门外磨磨蹭蹭,只看着一批一批的宾客盈门,跨过门槛,笑意吟吟进内寻到了自己可心的人,半拥半坐着吃酒、赏舞,她才磨磨蹭蹭地进门。
满堂喧哗,以遮掩她一身寂寞。
她这回没敢直接问慕容,决定采取迂回策略,自己沿着走廊,一面一面地去找。
边走边立着耳朵,期待难免有一两个提到慕容呢,她也好知道个下落。
却都没有。
她独个儿倚在廊上,看楼下酒过了三巡、菜过了几十味;舞台上的歌舞管瑟也起起伏伏了十几回;身边的过客更是如云如流水般经过了几十个……却都没查到慕容一丝半点的消息。
眼见光景见晚,许多宾客都拥着姑娘,挽着小倌上楼歇息去了,她也不好意思继续形单影只继续在廊上这么站着。
又不甘心今晚这是白来了,便还是耐不住,扯住身畔一名龟儿,问这院子里的鞑子少年下落。
那龟儿果然一愣。
兰芽幸已想好应对,便故弄玄虚地乐:“……你看本公子这一身穿戴,难道还猜不到本公子是谁家的?咳,实不相瞒,我爹他们来你这尝过那鞑子,回府去悄然议论,被本公子爷给听见了。本公子爷便也想来瞧瞧……”
龟儿上下打量他,仿佛真的信了他是哪位官员家的公子,便叹了口气说:“公子来晚了。那胡儿,已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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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狠狠一怔:“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走了,走哪儿去了?”
龟儿摇头:“小人哪里晓得?都是大人们的安排。”
兰芽心口一窒:“你是说,是朝廷里的人安排他走的?”
“没错。”龟儿说完便借故跑了。
兰芽回望这满堂喧哗,只觉心都被掏空了。
他竟走了,在她还没来得急再见他一面!
没来得及,知道他上回究竟伤得重不重;此时又是否已经康复……
当她费尽心机,终于鼓起勇气来再见他一面时——他竟已走了。
心内便是怒火翻腾:是谁让他走的,是谁这样随意安排他的命运?
究竟是教坊司所属的礼部,譬如上回所见的那个搂着慕容的礼部尚书邹凯?
还是说,有可能是司夜染的安排!
她一时悲愤,忍不住攥拳打在栏杆上,啪啪地响。
旁边有人经过,偏头向她望一眼。见她还砸,拳头已是红了。那人蹙了蹙眉,停步走过来:“这位兄台,你喝醉了么?”
兰芽心底痛极悔极,神思便都有些恍惚。迎向那人去,脚步身形也有些踉跄,便索性苍凉一笑:“是啊,醉了。这样浑浊不堪的世间,何必还要醒着?”
那人蹙眉:“兄台可需要小弟知会龟儿?”
“不必,谢过。”兰芽挥了挥手:“仁兄自顾其事便罢,不必管在下。”
那人又蹙了蹙眉,“方才隐约听见兄台向人问起鞑子之事……实不相瞒,小弟便有一半鞑子血统。兄台有事不妨跟小弟说说。”
兰芽心底一亮,扭头望那人。
奈何真的仿佛醉了一般,几番眨眼竟也看不清那人眉眼,只觉混沌一团。
她心底便笑:岳兰芽你真是傻了,你自己打扮成这样,为的就是不让人认出来;可是你怎地偏要看清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