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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天子?”宇文恪挑眉,“他若不死,朕的王位如何坐得稳?”
霍渊几乎俯首于地:“四殿下1体虚多病,您大可将他分封藩地,离开长安,断不会威胁皇位。”
宇文恪面无表情:“你还在护着他。”
“臣只是不愿……”霍渊顿了顿,换了更好的说法,“四殿下是您的皇弟,若杀了他传出去,定会对您声誉有损,丹青史书,如何秉笔?”
宇文恪笑了笑,嘴角勾起弧度,薄唇更显刻薄。
“是啊,杀了他的确会损害朕的名誉。”宇文恪漫不经心说道,霍渊以为自己的谏言起了作用,刚要欣喜谢恩,谁道宇文恪话锋一转,接着道:“所以朕才让霍将军动手,替朕背负骂名。”
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灌而下,霍渊、宇文恪、宇文惟三人年岁相当,年少时候一同在宫羽间长大,纵使有过争论口角,也不过是孩童间的玩闹。如此多年过去,一直到今天,看见宇文恪眼中满是对权力的渴望,谈笑自若间将自己的亲兄弟必至绝境,霍渊才猛地发现,原来他从未认识过这位城府极深的三皇子。
宇文惟躲在东宫读书,过着岁月静好的淡泊日子,每日与病魔抗争,虽憔悴些,却活得安静简单,他从不愿与那些满身铜臭钱权的官员往来,他是天之骄子,尊贵的太子,也不屑于去打点往来。
而宇文恪从不掩饰半点对权力的渴望,拼尽全力让先帝注意到这个出身低微的儿子,早在十几岁的年纪便打点关系,与官员们虚与委蛇,利益勾连。直到最后,朝堂之上支持三皇子登基的大臣竟比支持太子登基的太子1党还要多。
“去吧,霍渊,别让朕失望。”宇文恪示意禁军,左右放下横刀,为霍渊让出一条道。
“对了,”宇文恪想起什么,抬手唤人,递给霍渊一把长剑,将军木然接过,此剑通体寒白,凌冽锋利,吹发断血,剑柄上书“滞骨”二字,真是一把绝世无双的宝剑,“今后为朕效力,这把长剑才配得上将军,朕知道你与宇文惟交情深厚,用这把剑杀他,割喉断骨易如反掌,能减轻他的痛楚。”
宇文恪像是心怀悲悯,为弟弟选了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洋洋得意。
“皇上。”霍渊艰难起身,眼底近乎哀求。
“不要违拗朕。”宇文恪冷冷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说,这句话在今后的日子里,霍渊听到过无数次。
霍渊推开门,脑中拼命思索,企图在绝境中寻找哪怕半点转机。
“渊哥哥,你来了。”宇文惟超然物外,一手抱着锦盒,一手伏在绳上,正坐在东宫的大树下轻荡秋千,不远处的地上摆着一只香炉,孤零零插着一根香,已经燃去大半。
宇文惟的目光落在霍渊右手的长剑上,心下了然,轻笑道:“皇上让你来杀我?”
“是。”霍渊垂眸,不敢去看好友的眼睛。
“我早知道。”宇文惟的语气竟带着些骄傲,得意自己猜到霍渊的来意。“渊哥哥,你过来,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霍渊刚迈步,只听门外一阵忙乱,似乎又有一派势力带兵闯入长安宫,正与宇文恪对峙。
“宇文恪!”一个老者声如洪钟,霍渊辨认出那是太子1党的核心人物李守亮,与宇文惟的母亲是本家兄妹。“你竟敢篡夺太子殿下的王位自立为王,先帝尸骨未寒,这身龙袍你也配穿!”
太子1党人支持李老的话,呼声一声高过一声,阵阵声讨宇文恪。
铁剑出鞘,铛铛作响,霍渊快步跑到门边,从门缝向外看,正能看见双方对峙的乱象。
“渊哥哥。”宇文惟又唤他,“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霍渊迅速跑到太子殿下1身边,将他从秋千上拉起,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殿下,太子1党与宇文恪斡旋,虽然胜率稀微,却可以为我们拖延时间,后山有一条路通向虢夫人的桃花殿,你从那里离开,出宫后向北出城门,连夜离开长安,这是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