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珍和桑家胜喜欢有礼貌的年轻人,和气地对她笑了笑。
她表现得太过热心,桑虞不好推拒,由她分担了一个袋子。
伸手递过去时,尚瑾一忽地咋咋呼呼:“哎呀姐姐,你手上戴的怎么不见了?是不是掉了?快回去找找。”
“什么?”桑虞一时没能跟上节奏,随她垂眼看向自己的右手,捕捉到无名指的最后一节一道浅淡的压痕时,心头一慌。
赵秀珍不明所以,怕女儿粗心大意,弄丢了重要物品:“你戴什么了?”
“戒指啊。”尚瑾一抢话说,“那是桑虞姐姐的婚戒吧?好独特的设计,真羡慕姐姐,这么年轻就找到了后半辈子的幸福,我刚进舞团就听同事们议论过,姐姐的老公可帅气了。”
桑虞惊怔,条件反射地蜷缩右手,躲避父母显微镜般寻究的目光。
殊不知她这种反应落在一个赛一个精明的赵秀珍和桑家胜眼里,顷刻便被烙印下了“欲盖弥彰”几个大字。
他们的面色即刻有了变化,但有良好素养和稳定情绪做支撑,在外人面前,在女儿工作的地方,不会当场发作,维持着应有的风度。
“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桑家胜板下脸,往往不怒自威。
桑虞耳畔响起了密集的鼓点:“一,一会儿吧。”
桑家胜:“好,我们去你那儿等你。”
桑虞讷讷地点头,又立即摇头:“岑野的猫在我那儿,妈妈不方便去,你们先回家吧。”
桑家胜和赵秀珍的眸色如出一辙的锋利威严,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我马上回来。”桑虞弱声保证完,还觉得不够,添了一句:“我叫他一起回来。”
桑家胜和赵秀珍才没说什么,出门上了车。
桑虞目送他们离开,手上一二十杯三伏茶沉甸甸的,却远不及堵在胸腔的分毫。
尚瑾一好像才瞧出不对劲,无辜地问:“桑虞姐姐,我是说错话了吗?”
爸爸的车汇入川流不息的一份子,开向遥不可及的地平线,桑虞收回眼,寡淡地看她两眼,暂时分不出任何心思和她纠缠,细究她是无心还是有意。
桑虞先上楼,给同事们分发了三伏汤,躲去空寂无人的消防通道,焦急拨通了岑野的电话。
对方几乎是秒接:“喂,有事?”
他似乎断定了她没有事的话,绝对不会主动联系。
桑虞胸口更闷,“爸爸妈妈应该猜到我们结婚了。”
岑野愣了半秒,惊问:“你在哪里?”
桑虞:“舞团。”
“等着。”岑野那边传来椅子和地板的摩擦声,约莫是着急起身,“我过来。”
桑虞报了更具体的位置,放好手机,无助地双手抱膝,蹲到了角落,无神盯着一处发呆,放任声控灯熄灭,四下陷入昏暗。
她颅内的震荡却与波澜无惊的表面截然相反,堪比一场毁天灭地的宇宙坍缩。
不多时,仓促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由远及近,点亮一盏接一盏的声控灯。
纹丝不动的桑虞有了些许变化,空洞双眼缓缓向台阶聚焦。
一道颀长矫健的身影冲出闭塞的昏沉,头顶灯光纷纷扬扬,他深邃出众的眉眼有光点跃动,清晰地,明确地跑向她。
不过短短几天没见过面,桑虞错觉隔了几个春秋,他的头发经过了修剪,洒脱蓬松的碎盖完全在眉毛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