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虞的胳膊下意识躲避,无措又戒备。
岑野的双手停在半空,浅声说:“冰敷需要时间,轮椅能有沙发坐着舒服?”
的确没有。
桑虞不再忸怩,在他强有力的搀扶下,移去沙发一端。
她怀里枕着黏人的团子,右脚又不方便挪动,够不着茶几上的冰袋,于是喊岑野:“你帮我拿一下。”
岑野和在医院时一样热心肠,立时捡起了冰袋。
却不交给她。
他坐到长条沙发的另一端,抬起了桑虞的右腿,放到自己的大腿上。
桑虞身穿的夏季家居服是圆领短袖加五分裤,匀称光滑的小腿完全露出,陌生的薄凉触感圈在那块肌肤,她悚然一惊。
“我,我自己来。”桑虞拘谨到结巴,要把右腿拿下来。
岑野反而抓得更紧,寒音警告:“再乱动,当心半个月都好不了。”
桑虞:“……”说话就说话,要不要这么狠?
自知在他面前,反抗永远无效,桑虞绷紧全身,没胆量再动。
眼睁睁看着他微微低垂脑袋,用冰袋对准自己的脚踝,一丝不苟地冰敷,她不可避免地臊得慌。
还格外难为情,脚尖比训练基本功时,蜷得更接近脚心。
桑虞的双脚不太好看,常年练舞的原因,有一定程度的变形,还有好几个去不掉的老茧。
每年夏天,她都不会穿凉鞋,暴露缺点。
而此刻,她最不想在他面前暴露。
桑虞又想把腿伸回来,岑野的虎口强势把控在她脚踝上面几寸,叫她不得动惮。
他注视她伤痕累累,能看见淤青的脚背,开口问:“跳舞很辛苦吧?”
桑虞不由一怔,从五岁到二十五岁,她在舞蹈这一行,听过不计其数的夸赞。
有人说她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天赋型,有人说她天生的外貌体态就甩掉了绝大部分竞争对手。
还有人对她寄予厚望,敦促她不停地参赛、演出,拿奖,争取更大的荣誉。
几乎没有人关心她,一路走到今天,是不是也有诸多的不容易。
太多太多的人,想要的只是傲然立于舞台,光鲜亮丽的她。
“当然辛苦啊,练功还很疼。”桑虞眼眶有点酸,“我刚开始学的一两年,天天在舞蹈班哭。”
“知道,他们都叫你小哭包。”岑野用冰袋轻轻按揉她的脚踝。
“你知道?”桑虞揉着团子,意外地问,“是我妈妈之前住院,给你讲的吗?”
岑野口气淡淡:“姓沈的也讲过。”
桑虞讶异:“他?”
岑野抬起暗色的眸子,盯了盯她:“去蓉市的飞机,我和他是邻座。”
桑虞明白了,坐直了一些,惴惴不安地问:“他和你说了很多吗?”
岑野直直看向她,流转主灯光亮的眸子更显莫测,意味不明:“你是关心他,还是关心我?”
空旷宽敞的独栋别墅,仅有他们两个人,不轻不重的声量,似乎都能产生回音。
难绝的尾调荡在桑虞耳畔,引得心下涟漪阵阵。
她不好意思,垂眼去瞧怀中的团子,声轻若蚊鸣:“……你。”
岑野勾了勾唇,“他没说两句。”
他视线凝固在她自然娇粉的脸蛋,眉梢一挑,期许道:“我想听你说。”
这栋房子不是一二般的神奇,看不见摸不着的声波,在这里面传递,却能实实在在地酥麻了桑虞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