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转头,看见一个年约二十几的少妇,她身形窈窕,眉目如画,家常半旧的上衣襦裙,发髻上,一支芙蓉花初绽的玉簪子押发。
“怎么起来了?你这孩子,身子觉得如何?可是好些了?”
那声音——
“娘?”她的嘴巴干干的,眼慢慢瞠大。
“是想梳洗吗?怎么不叫人给兑些热水进来?要不喊娘也可以啊。”女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见她湿漉漉的手,赶紧拿起一条巾子给她擦拭。“风寒才好了两天,怎么可以碰水,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原来她得了风寒啊。
她静静的看着自己小手指一根根被拭干,被带下小凳子,安置在床上,然后那个年轻会笑,有双似极了水底下柔软水草般眼睛的娘亲给她脱下鞋,看见房荇乱糟糟的头发,从怀里摸出一把小木梳,慢慢梳顺她的发,挽上两个小小的双螺髻,鬓边的余发往后梳成一束,然后系上一条薄透的白绸带,看似满意之后,替她盖上了被子,然后转身——
“怎么,还难受吗?”她看见五根短短的指头抓着她的裙摆,不让她走,忽然就笑了出来,这孩子……
房荇收回手,突然有些尴尬,脸颊微微发烫,忸怩了起来。她这是在做什么?太丢人了!
谁知道她娘亲回过头,将她连着被子一起抱在怀里。“娘只是想让人送热水进来,你别急。”
“荇儿已经梳洗过了。”还有些不真实,被子里的手掐着另外一只。
“以后别那么粗心大意了,别忘记大夫吩咐过,要你多休息几天,冷水还不能碰的。”
“嗯。”她乖巧的点头。
“娘,妹妹醒来了吗?时儿进来了。”清脆却带有一丝稳重的声音响起,随着一双皂青鞋子出现,走进来一个身子还未长开的少年。
房荇的眼睛直了。
“时儿怎么来了?”
“我怕桌上的饭菜要凉了,怎么,妹妹又不舒服了吗?”十几岁的年纪,介于少年和孩童之间,可不躁不闹,举止沉稳,可以想见将来的风采和气度都会胜过同年龄的人许多,甚至远远超越。
房时看着被娘亲圈在怀里的妹妹,想也不想的单膝跪上床,手便往房荇的额头碰去。
“烧似乎都退了,荇儿还觉得哪里难受吗?”彷佛有星光坠入里面的眸子朝着房荇看去。
房荇从被子里挣了出来,喉咙艰困的咽下噎着的不明物。“哥?”
“要一同上桌吃饭吗?”
她木木的点头,用一种很珍惜的目光把房时看了又看。
“怎么好像没见过我似的,哥的脸上有虫子?”房时轻笑,觉得因为生病小脸瘦了一圈的妹妹有点让人心疼。
“我好想你……”她上辈子早夭的哥哥。
他的心忽然就坍软了一大块,口气无奈又疼宠。“真是的,病好了还是这么爱撒娇,昨儿个不是才见过我吗?”说着,手移到她腰间,轻轻一用力,便将她抱了起来。
房荇的小身板一僵,她曾几何时让人这样抱过?被人这样抱着,她很不习惯,可是抱她的人是哥哥,忽然又舍不得拒绝这温柔,软软的小手改为圈住房时的颈子,像小猫似的窝着就不动了。
察觉到她想挣扎,可又很快安静下来的房时,虽然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里转着什么念头,却还是不忘边走边安抚,“娘做了早饭,煮的都是你爱吃的菜,说是要替你补一补身子,你再继续赖床,我肚子里的馋虫可不依了。”
怀里一团温暖,娇嫩的身体,脖子上绕着两条柔软的胳膊,散发着好闻味道的小脸蛋,房时将妹妹又抱紧了些。
房门外,是小小的廊道和宅院,院子很小,一口水井,还很地尽其用的种了两亩冒着绿油油芽叶的青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