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愤怒又杂乱无章的心竟然荒谬的被她小脸上那份笃定自信给莫名抚平了些许。
就赌一回吧!
大约一个时辰,马车在一处荒郊野地停了下来。
车一停,刀疤男子跳上车,粗鲁的将房荇和闻人凌波推下车。
两人都吃了一嘴的泥。
☆、第七章
房荇慢吞吞的爬起来,手心和膝盖有点疼,八成是擦破皮了,这短手短腿的身材真是吃亏……相较一般十岁的孩子,她真的太矮了,她这时不由得想起长大的诸多好处,要是今日能逃出生天,回家一定要每天多吃两碗饭,赶紧长个子!
闻人凌波眼睁睁看着她跌跤,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真的是个孩子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爹娘会养出这样的小丫头?
其实他的样子也没比房荇好到哪里去,全身不能动弹的他是整个摔下去的,跳下车的刀疤男将他一把抟了起来,抓小鸡似的拖着全身乏力的他往前走。
也好在那些匪人就是个粗心的,压根没发现房荇手里的那一落纸都去了哪。
他拎着少年的领子,不忘吆喝爬起来的房荇,叫她跟着走,要是敢打歪主意,他朝脖子抹了下,威吓的意思不言而喻。
破庙不知道多久没有人烟香火了,四面漏风,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虫鼠蛇蚁也没少,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房荇捂着口鼻,忍着不舒服,找了一块看似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砰地一声,身边多了个被甩过来的人。
房荇不忍卒睹,那很痛的。
闻人凌波龇牙咧嘴,费了很大力气,蛇一样的让自己撑起身子,好不容易支起身体直喘气。
随后也走进来的顾老大只随便扫了他们一眼,便径自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
刀疤五边摊着油纸包边说道:“这两个娃儿怎么看怎么奇怪,不吵不闹的,也不吱个声,我怎么看怎么怪。”
那油纸包里包着的是一整只的烤鸡,一掀开,香气四处飘散,顾老大馋得一手就扭下一只鸡腿,然后不知道从哪摸出一瓶烧刀子。“不啰唆最好,等会儿捆一捆丢河里去,尸体要浮起来,人们也会当他们下水去玩,不小心淹死的,不会赖到我们头上。”
“吃一吃赶快动手,以免那个什么夜很长梦太多……”刀疤五吃得满嘴油光,心里直想干完这一票,去姘头那儿躲一阵子好了。
房荇怔怔的看着那两个汉子说话,听见他们要把她沉入河里,触动她心里最不能说的那一块,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眼睛忽然就直了。
沉塘、沉塘,她的上一世是怎么死的,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攒了攒拳头,指甲掐进肉里,那种死法……被肮脏污水淹过七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窒息而死的感觉,那样的屈辱,那样的痛苦,还要再经历一回吗?
是人都会死,一出生,就往死里奔去,但是她不要在这个时候死,她还有好多事没做,爹被罢黜,娘的自尽,哥的命运,原来,她什么也做不了吗?只是莫名其妙,白白的回来这一遭?
不,她不要!
她的身体似乎坠入冰窟,连呼吸都忘了。
“小丫头!”闻人凌波见她神情有异,低喝了声。
房荇呆呆的抬起头。
她的眼神呆滞,脸色变幻不定,像是被什么魇住了。
她这是慌了吗?她这模样总算比较有小姑娘的样子……
“你现在还相信你那值得信赖的哥哥会来?”他的声音不若一开始那么沙哑,但仍旧不如一般少年的清脆。
也就这一瞬间,她还在抖的身子虽然还有些抑不住,但神情竟然又恢复冷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