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他南晋就好。”商姒挪了挪身子,往软榻一侧倚了过去,音色微凉。
继昨夜以后陆时鸢有那么几个时辰没见到商姒了,对方身上的大红色喜袍早已换下,换上了一身水墨色长裙,青丝垂落,额间一点眉心坠醒目亮眼,另有一番别样的韵味。
商姒这么一句话一个动作,似是挑明了某种态度。
领会到意思的南晋这才姗姗抬手,朝陆时鸢作揖行了个礼,虽仍不卑不亢,但这个礼的分量却重若千斤:“陆姑娘,先前长街上发生的事情是南晋失职,还望见谅。”
陆时鸢注意到对方这一细微的态度变化,也不拿架子,只弯了下唇玩笑般将话带过:“你不是已经帮我出气了吗?”
南晋神情有一瞬滞愣,他下意识朝座上的商姒望去。
果然,商姒听到陆时鸢将这“功劳”全数归咎南晋身上以后唇角不着痕迹往下压了压,不安分的左手很自然往旁挪了挪,很快撑住桌案起身走了下来。
半晌,朱唇微微张启只吐出几个字:“那是他该做的。”
南晋:…………
陆时鸢却恍若未觉,眼神转而落到商姒那张清冷艳丽的脸庞,眉眼稍弯:“也是你让他做的,不是吗?”
听完这一句话,商姒总算舒心点。
也不算太笨,她想。
不过下一瞬陆时鸢的声音再度响起,又往她心中横添了堵:“不过商姒,你让南晋这样明目张胆去打银狐一族的脸,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已经毫无障碍融入邺都这个大家庭的陆时鸢开始担心“自家大本营”,毕竟银狐一族在妖界地位不差,也算一流末位的世家了。
然——
“两只狐狸而已,能有什么麻烦?”商姒似有不解,转过来的时候一双美眸中惑意渐浓。
她是实实切切的疑惑,不是嚣张亦或是目中无人。
商姒很纳闷陆时鸢为何总是会问出这样的话,先是昨夜拿她邺都上千年的底蕴与人间那群臭老头比,现在甚至忧心上了区区两只银狐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怎么邺都在人间卫道者的眼中,形象很弱吗?
“留他们一条性命已经是给那些老东西一个面子了,不识好歹,难不成还想让我把人给他送回去不成?”商姒骤然笑出了声,只是那眸中笑意虚浮不达眼底,透着丝丝凉意。
冷嘲热讽。
她敢去,银狐族敢接吗?
南晋见状,便也跟着出声解释了一下情况:“其实今日之举也是个试探,看看妖界是否在我邺都城内安插了眼线。”
邺都的行事作风一贯强横不讲道理,也正因如此,如以往一般张扬行事并不会引起妖界的怀疑,若是今日他高拿轻放把凌渊二人放了,那才是打草惊蛇。
结果最后和他们猜的也并无两样,南晋这头刚把半死不活的凌渊兄弟扔出去,那头便有人迅速把人接走了。
明明妖界最近的城池距离邺都也有半月的路程,这些人手脚如此之快,说明邺都城内不仅有眼线,甚至是四周都已经暗布了妖界的人手,银狐一族还只是浮于表面不值一提的小角色罢了。
话点到这,陆时鸢也不是傻的,结合商姒这般抵触的态度她立马就联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你们怀疑之前小萝遇袭是妖界做的?”
小萝是她先前救下的那位邺都少君,名唤商萝,也是商姒的亲侄女。
精雕玉琢的人儿那么大点一个,才到她腰那么高,却在不久前那次遇袭中险些殒命。
后来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又被商姒嫌弃修为太低毫无自保能力,直接扔进了邺都秘境。
“魔界早百年前被你人界各大仙门联手重创,至今未曾开启界门,剩下能这么折腾的不就只剩那几个大妖了?”接过陆时鸢的话,商姒兀自轻笑一声,褪去冷色的眉眼瞬间化为绽开的曼陀罗花,她放轻了声音,道,“我说时鸢,难不成你以为人界那些成了精的老头能来没事招惹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