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闻言浑身一松,险险倒退着一屁股坐到地面上,身上早就汗流浃背。她自小体弱,母亲在世的时候,从来不让她干重活累活,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曹闲月看着她瘫坐到自己的身边,气喘吁吁,连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眉头一挑,问道:“后悔了吗?”
谢棠虽然吃到了苦头,却没有悔意,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
曹闲月将水袋放到了她的手边,道:“若是悔了,你就可以放弃不练。”她并不想强迫谁为自己做事。
哪知谢棠歇过一口气后,摇摇摆摆就要重新站起来,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会做好的。”
她的如此执着让曹闲月心里的那个疑惑越发浓厚的起来,但是这种事情又不好直接问出口,所以她只能压着疑惑暂时不提。
“不急于一时,你还是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吧。”她的声音既不生疏,又不亲近,仅是平平淡淡,就像是把谢棠当做寻常的朋友一样对待。
她都这样说了,谢棠也不再勉强自己,又一屁股坐回了圆石上。原因无他,她实在是太累了,浑身的肌肉胀得发酸,手脚都仿佛不再属于自己的了。
曹闲月瞧着她,将丑话说在前头道:“这还只是个开始,你若是真的想学好射艺,往后要吃的苦头更多。就如同我幼年初学时,日日站桩,从天明站到天黑,还因拿不好弓,挨了我祖父不少的打。”她今日的话显得格外的多,就像成心要劝退谢棠一样。
或许是因为她心里那个莫名的疑惑,或许是因为她始终认为婚姻这种坟墓,自己拉着人家陪葬有些不道德,所以好心想将对方劝回,亦或是她仅剩下为数不多的良心作祟,不想让对方为自己付出太多。
更可能是三者兼有。
谢棠没有听懂她的弦外余音,注意力却被曹闲月挨打的事吸引去了。她皱起眉头来,问道:“您祖父打你?”
曹闲月漫不经心道:“是啊,射艺是我主动要求学的。祖父说既然要学,就须得学得认真,半点也掺不得水,所以每当我偷懒的时候,一旦被祖父发现,都会被他用藤条抽掌心。他对我,甚至比对我大哥还要严厉。”
谢棠忽然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道:“您祖父说得对,既然要学,就须得学得认真,半点也掺不得水。那么就请幼卿姑娘像您祖父对你一样,对待我吧。”
曹闲月听完她的话后,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谢棠,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点毛病,还是有受虐的倾向?
但对方坚持要这么做,她也无话可说。
还没有半柱香的功夫,谢棠就又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继续站桩,曹闲月却打算给她换个项目练练。
她从地上捡了一片干净的枫树叶,数着自己的步伐,走开二十步,然后将枫树叶贴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转身回望站在原地的谢棠,道:“看见这片枫叶了吗?执起箭来,对准它,然后松开弓弦,将箭射出。”练弓说到底,就是练一个手感问题,纸上谈兵终觉浅,是骡子是马不如直接拉出来溜溜。
谢棠依她的话照做,等她要拉开弓弦时,曹闲月却依然抱手站在树干旁,一点走开的打算都没有。
谢棠怕误伤她,便不敢拉开弓,问道:“幼卿姑娘你不走开吗?”
曹闲月摇了摇头,道:“我就站在这里,看你如何拉弓。”
“箭头无眼,若是伤到你……”谢棠不安道。
“你放开手脚,大胆放箭吧。”曹闲月语气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宽阔的树林,那箭头就算再无眼,也总不能直奔她来吧?
当年她的祖父也是站在她的对面让她放箭,而她因为紧张,反而更加专注了起来,眼中只看得见靶子,一击便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