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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死控制住发抖的双手,将菜置入托盘,送进内殿去。沈云珞正坐在榻上,青丝半绾半垂,眼带泪光。我将菜一盘一盘端出来,搁在榻中央的茶几上,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什么也不敢说。
皇上就站在一丈开外,大氅已经解下,只穿了玄色衣袍,神情不似素日里威严。他紧紧盯着沈云珞,一直沉默,殿里便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我将饭菜都放置妥当,欲退下,沈云珞忽然打破沉默说:“于归,去把皇上先前赐的桃七酿拿来。”
她直直望着皇上,眸中晶莹。皇上负手朝她走去,在榻前止步,“不哭了?”
我惊觉诧异,皇上的语气竟然如此柔和。
沈云珞眉头微蹙,欲言又止,幽幽朝我看过来,“于归,怎么还不去?你不知道酒在哪里么?”
我随机应变道:“当时是娘娘收起来的,奴婢不知娘娘放哪儿了。”
“我领你去拿,顺便再拿点茶来。”说着,她便下了榻,俯首对皇上说,“皇上请稍候片刻,臣妾去去就来。”
她的声音纤细,削瘦的身子即使被厚实的衣物裹着也还是弱不禁风的模样。皇上伸手扶了扶她的手臂,轻言道:“快去,快回。”
我随沈云珞出了内殿,才长长吁了口气,为何皇上如此反常?不过他再温和,我也是怕他的。趁拿酒的时候,沈云珞悄声在我耳边道:“有没有办法灌醉他?”
我愕然瞪大双眼,她想这样蒙混过去?可皇上说了今夜记档,是不容更改的,今夜逃过了,下一次又要如何化险为夷?我望着她,无奈摇头。
沈云珞面露惧色,声音有些发颤:“若被他察觉了,便是欺君之罪。于归,你要帮帮我。”
我不明白这话何意,“娘娘需要我做什么?”
她托起我的右手,目光凄楚:“我只能尽力灌酒,至于他醉至几分,我没有把握。之后你将殿里的灯都熄了,留一盏便好。如今先要借你的血了。”她将裙袍掀起,扯出白绸衬裙,然后照着我中指一口咬下去!我毫无准备,疼得想要尖叫,张大了嘴生生忍住了没叫出声。鲜红的血珠子冒出来,指头被她揪住,将血一点点蹭在衬裙上,触目惊心。我撇过头,眼泪淌了下来,第一次知道受皮外伤竟然这么痛!
“疼么?”她摸着我的脸,轻声道,“于归,伤口千万别被任何人发现。”
我哆哆嗦嗦握住自己的手,龇牙咧嘴点点头:“娘娘快回罢,我洗洗手去。”
待她走远了,我便用法术令伤口愈合,早知她要血,我给她就是,也犯不着这样咬我。抹了抹眼角的泪,恨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这点小伤竟然会哭。深深吸口气,将皇上分别赐给我和沈云珞的两壶桃七酿都呈了上去。
沈云珞平静而淡定,温婉地吃菜、饮酒、答话。
皇上微露笑颜,渐渐愉悦,一杯接一杯的桃七酿下肚。我驻足在不远处,给他们添酒,听他们的零星话语。沈云珞轻轻讲着苏州的风光,一些习俗趣事,她这样健谈的一面,确是我从未见过的。既然沈云珞想叫他醉,我便暗暗施法,令他愈渐醉醺。
“原来如此,难怪你绣工精湛!竟是祖业承袭。”
“沈家的绣庄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臣妾自小随祖母学习苏绣,出的绣品也算镇庄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