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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他的亲生母亲叶宁也不见得好到哪去,父母早亡,在舅舅家看着眼色长大。
叶宁从小就漂亮,可惜漂亮在孤身一人的境遇里是累赘,舅舅曹光将她当成了可供置换的交易品,叶宁二十岁那年,池绥的父亲池景明因为一场应酬和曹光有了短暂的接触。
曹光起了坏心思,对此毫无防备的叶宁,就那样被利欲熏心的亲舅舅送上被下了药的池景明的床。
两个人都是受害者,但在对方看来,却是个十足的加害者。
叶宁怀孕了,她不想留下这个耻辱的印记,曹光却不允许她打掉孩子,处处限制她的行动,等她生下池绥,又拿这孩子去威胁池景明,换来不少利益。
对着那双不谙世事的眼,叶宁的母爱被激起,为了避免继续沦为曹光博得名利的工具,她连夜带着池绥逃亡。
入不敷出的窘迫生活持续一段时间,母爱被消磨殆尽,她开始肆意打骂池绥。
最需要补充营养的孩童阶段,池绥却瘦成了皮包骨,但他并不怨恨叶宁,因为她是他的妈妈,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的全部。
她不顺心的时候,怎么折磨他都无所谓,只要不丢下他就够了。
池绥八岁生日当天,叶宁破天荒地带他去了趟游乐园,在里面待了不到半小时,叶宁说:“我去接个电话,你乖乖在这,我回来前哪都别去。”
池绥乖巧应了声好,可等到闭园,也没等来叶宁。
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歇斯底里的情绪,因为叶宁说过,她最讨厌吵闹、爱撒泼的孩子,于是他只能强装镇定,用超过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成熟来应对警察好心的询问,最后成功被他糊弄过去。
他一个人回到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花坛底下的钥匙消失了,屋子里一片昏暗,没有人在。
楼道陆续有人经过,估计是司空见惯了,瑟瑟发抖的瘦小身躯并没有吸引来太多的同情目光。
萧瑟的夜风里,他平静地接受了叶宁不要自己的事实。
后来没多久,他的亲生父亲池景明带他回了池家。
那个家和他生活过的地方截然不同,大到让人害怕,说话都有回音,长长的餐桌,却只坐下两个人,天各一方。
隔天池绥从佣人嘴里听说了两个人,池景明十二年前去世的妻子,和大自己八岁的哥哥。
一周后,他才见到在外地念私立高中的哥哥池郁白。
对于这样一位半路出现的家人,池郁白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待见,反而热情亲切到让池绥产生一种不应该产生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池郁白一回家,就会和池绥待在一起,他会带他去很多地方,逢人就介绍:“这是我的弟弟。”
池绥九岁生日那天,池景明不在家,是池郁白陪他过的,池郁白把选择权交给他,问他想去哪,池绥没怎么犹豫地说:“游乐园。”
池郁白爽快答应,那天他们待到很晚,闭园前二十分钟,池郁白对池绥说:“我去给你买个冰淇淋,你乖乖在这等,我没回来前,哪都别去。”
池绥点头,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人回来,那会游客所剩无几,园内一片冷清。
九岁——半懂事的年纪,已经有了基本是非判别能力,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池郁白不会回来了,就和叶宁一样,他也不要他了。
事后池郁白又会怎么告诉池景明?
池绥想不出答案,但他还是哪都没去,一直坐到闭园才离开,隔着一条马路,他看见池郁白飞奔着朝自己而来。
“哥!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