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眉头皱皱,说:“你是想?”
“狗洞。”
“我就晓得你!我当噶好呢,想起来送东西给我吃。”
“这个真是送给你吃的。”眼睛舔了嘴巴腻着声音摇阿青,“真的好吃,甜的来!”
阿青被摇的烦,摇摇头讲:“好了好了,真吃不消你,等天黑点,里巷都困觉了,我带你过去,你也是,有啥东西啊,偏要去拿,以后都要当医生太太了,还会少了啥?再讲,隔壁可是死过人,你不怕啊?”
“你不晓得。”眼睛正色道,“那东西,是我亲妈妈的。”
阿青有点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眼睛说到她家里的事,但看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表情,还是点了点头。
日日看的狗洞,半夜里细瞧,里面的另一边,却是乌七麻黑的让人心慌,眼睛爬狗洞,阿青在外面看着,心里头七上八下,嘴巴里轻轻叫:“眼睛,你当心点,快点回来啊!”
眼睛屁股翘的高,压低了,转过头来,满皱着鼻头笑,讲:“哦!我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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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走在熟悉的老地方,风稠稠的,一只破灯笼在廊厅里顺着风势旋转着滚来滚去,眼睛看看歪在一边的樱花树,手摸摸廊头扶梯,一手的湿黑,无来由的鼻头就小酸起来,要使劲的抽,才缓的过来。
坐在嘎吱响的秋千上,眼睛小心的垂着腿荡,她想起自己老早偷偷荡这秋千,也是这般的小心翼翼,那时候,小姑娘心里头总盼望着有一天可以像小先生一样,痛快晃高的荡,但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却还是保持了原来的节奏,为什么呢?眼睛也不晓得。
雪停了,秋千湿,眼睛的裤子也湿,她立起来,拍拍屁股,吁了口气,忽然想学兔子,于是,一跳一跳着上楼。
一个个房间都空了,有的门半掩着,有的大开,眼睛旅游一样,一间间的进去看看,摸摸,闻闻。
金先生的宽衣镜子破了,后来换了个镶框的照头镜,椭圆的,铁银花的卷边,落了一层灰,眼睛吹吹,吹不掉,于是抓了袖管子狠命擦,擦一遍,哈口气,再擦,立刻麻溜的亮,隔了月光,眼睛看见自己的脸,惨白的,颧骨大,眼睛大,嘴巴大,小姑娘裂了嘴巴笑,晃晃脑袋,随手拿了搁在妆台上遗落的半盒胭脂抹,红的,一下子就有了戏子一般的血色,眼睛比了个兰花指,觉得挺美。
外头西里索罗的,眼睛探头看看,只看见滚动着的旧灯笼,像被风踢着的球,啪的撞在廊柱上,又滴溜着转开。
在走道上眼睛捡到了潘楚怜的扇子,小姑娘很高兴,摸摸上头的描花,左右扇扇,鼻子嗅嗅,还依稀闻的出淡漠的檀香,眼睛决定留下这扇子,朝棉裤带子上一插,又蹦蹦跳跳的走。
邢安娜房间的留声机没有了,眼睛觉得挺可惜,老早的咖啡杯子还在,精致的瓷,抹去一层灰,依旧润白,虽然边上缺了个小口,但眼睛很喜欢,装模作样对着咂一口,一副味道老好的模样,然后,喜滋滋的也绑到裤腰带上。
小扇子挭着背,小杯子敲着腰,眼睛跳啊跳的,觉得自己挺富足,到了十三翡翠的房间,又一眼就看见了落在地上的一件旗袍。
眼睛记得这就是去年春季小先生才做的那件,娇嫩的粉,带着一连排可爱的小包扣,脏了,眼睛拉起来抖抖,包扣扣不上,眼睛只好披在身上,转一圈,觉得正合适。
温琦房间的门半掩着,眼睛在门前站了会,推门进去。
“冬冬?”眼睛低声喊着。
没有人回答。
眼睛叹口气,说:“我在医院没见着你了,只看见凯丽一个,我以为,你回来这里了。”
没找着冬冬,眼睛有点丧气,拖着步子转身,瞥见台面上撒着的几粒干枣子,摸了一颗,摆进嘴巴里嚼,又呸呸的吐:“苦的,坏掉了。”
眼睛正咂着嘴巴,忽然间发现门外边有亮光一闪,眼光追过去,竟看见了那只朝思暮想的蝴蝶。
蝴蝶分外的亮,调皮的飞,翅膀上的亮粉噗噗的一路落,连眼睛脚底下的路都照的光亮了,眼睛一下子激动了,跟着跑,叫着:“等等我,等等我啊!”
眼睛喘着气的一路追,短短的一截路却像是原地跑,怎么也追不到,她眼见着蝴蝶扑腾着隐进一间房间里了,心里着急冲过去,砰的一声脑袋就撞在门框上。
所有的光,一下子不见了,眼睛揉着脑门芯,发现这扇门原来是锁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