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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她是害怕的,纵使老罗治好了她的叫,也还是让眼睛觉得,这个老头是很厉害的,也许,厉害的,可以像捏一只蚂蚁一样的捏死自己。
因为这些乱七八糟跳跃这的想法,在这些天里,眼睛的余光里,只要瞟过老罗的影子,她就想拔腿就逃,除了,谭胖在的时候。
只有谭胖在,她才会什么都不怕。
但是,却是这个谭胖对自己说,老罗可以医她的病,医好了,她就可以长高。
这个消息对眼睛来讲,是充满诱惑的。
“真的可以吗?”小姑娘捂着自己跳跳的心问。
谭胖讲:“我愿意相信他,你呢?”
眼睛想了半天,讲:“我相信你。”
老罗手里闪烁的银针在强自镇定的小姑娘看来,杀人的凶器般,在四马路的辰光,有些先生阿姐不听话,姆妈烦不过也会举了针扎,刺的狠痛要命却又看不出伤口,眼睛倒没被扎过,十三玲珑虽是狠心的,却是不屑用这种手段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竟想起十三玲珑来了,玲珑姆妈也是一个会令小姑娘害怕的人,姆妈的大眼睛一瞪过来,眼睛头低的就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有时候,眼睛也会偷看她,这是个眼睛的小秘密了,开头自是阿娘的主意,后来,眼睛看呀看的就成了习惯了。在小姑娘的心里面,虽然聚春院的众位先生都是青春美貌,但最好看的,还是十三玲珑。当然,这一点,她不敢跟别人讲,对自己的这个想法,也是胆颤的一晃而过,只是有时候,在落太阳的辰光,抬头看着姆妈头微仰着走过梯廊,手帕轻轻的抿一下额角,或者只是抖抖衣裳,小姑娘就会禁不住的,咧嘴傻笑一下。
小春说:“怕是怕,但就是放不下,真是件奇怪的事。”
讲的是旅馆的那只癞皮狗,很老了,不知哪一天跑来的,就不走了。小春很怕狗,从小就怕,却无来由的就喜欢了这只小花,经常从厨房里拎点什么,远远的丢给它,看着小花吃的热络起劲,心里头就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小春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眼睛当时在旁边点点头,觉得自己能够理解。
谭胖看着寒尖的针头就那么一根根,一点点的拈进了小姑娘的头顶,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拳头捏紧了,他看见小姑娘的手指无意识的微微抖动,晓得她也是很紧张的,伸出自己的手,拉住了她冰冷的一只小手,和自己的手一样,小姑娘也同样是一手的冷汗。
谭胖讲:“她的手心里都是汗。”
老罗回头看了下,讲:“这不要紧。”又是一针扎下去,老先生虽眼色不利,下针却快,谭胖张着眼睛的都看不清楚,罗娘在旁边笑了讲:“先生放心,老头子心眼亮的很呢!”
谭胖晓得老罗也不是敷衍的,人用了心,神色上看的出来。
罗太太唠叨的时候,谭胖也晓得了一点,老罗曾经也有过一个早夭的小人,那个小人的死去也带走了小罗的亲娘,在这一点上,也许让小罗对父亲有了怨恨,也许没有,总之,如今显而易见,这两父子,关系是疏远而微妙的。老罗的这种经历让谭医生感同身受,而且,他也越加的相信了老罗的本事,老罗讲:“人相处的缘分,真是奇怪,你和小姐不是血亲,却有一样的病,要不是年纪的关系,我会以为,你们真是父女。”
谭胖讲:“老先生讲的什么?我不明白。”
老罗讲:“先生自己患过的病,先生自己晓得吧。”
谭胖怔了下,讲:“老先生从哪里看出的呢?”
老罗讲:“我有眼疾,却不是瞎子,先生走路时有手脚同步,自己却不自知,这是儿时癫痫的遗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