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答,拿团扇半掩着精致小巧的脸,妖娆地横了他一眼。
那胖和尚见她答应下来,喜得眉眼都挤成了一团:“这便取来,这便取来!”
等他奔进小阁间,女子脸上的媚态也悄然隐去,起身一边盯着里面的动静,一边把自己的锦帕从门缝塞了出去,然后走到禅床那,叠翘着双腿坐下。
很快,那胖和尚就捧着一只长长的旧漆盒回来了,搭眼瞅见她竟然换到了做好事的地方,不由一怔。
“女菩萨……”他吞了口馋涎,就要挨过来。
女子稍稍撤身,手向后撑着,坐姿愈发撩人:“还不打开给我看?”
“看,看。”胖和尚像灌了化骨散似的,整个人酥得打晃。
长盒启开,里面放的是一条蹀躞带,手工精细之极,光看那颗金蕴厚重的螭虎带扣,就知道是御赐的恩赏,绝非寻常品阶的官员能随便用的。
女子却将信将疑:“这宝物不是假的吧?”
“怎会有假?寺中大小器物全都是贫僧掌管,这几件要紧的一直锁在我房里,没什么人知道罢了。”
那胖和尚心急火燎,已经忍耐不住:“这看也看了,说也说了,女菩萨总该慈悲成全贫僧才是,心肝儿肉,来吧……”
没等扑上身去,外面忽然有人厉声喊道:“慧能!你可在里面?”
他吓得一激灵,房门也“砰”的被推开,先前被支出去求签的婢女引着几个僧人闯了进来。
“慧能,你……你做的好事!”
为首的老僧瞪眼指着跌下床的胖和尚,气得浑身哆嗦,又瞥见旁边的女子半倒在床榻上,掩着胸口花容失色,不由扶额掩面:“拿下他,交戒律院处置!”
“住持,我没有……是她,是她骗我!”
老僧不由分说,挥挥手叫人拉了出去。
“幸亏住持及时赶到,奴家多谢了。”女子这时已瞧不出一丁点受惊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站起身。
那老僧心里明镜似的,刚才屋内的经过情形也能猜个大概,但毕竟自己理亏,于是双掌合十,愧声道:“寺中出了此等恶徒,老衲难辞其咎,在此谢罪了,还望施主念几分薄面……”
“住持言重,这事传扬出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女子拿捏住对方的短处,不紧不慢,淡声细气地话锋一转,“不过么,贵寺盛名在外,奴家也是官宦出身,今日总得有个说道,还请住持答允我一件事。”
她嘴上商量,却自顾自地动手,拾掇起榻上的长漆盒。
那老僧的脸色难看起来:“老衲早有言在先,这条束带是敝师弟当年行医时,在北境边地为一户流放犯官家眷治病,对方情愿相送的。他圆寂前曾重托于老衲,将来有缘务必交还给原主,以求功德圆满,施主几次三番来纠缠,如今又用这等手段强行索要,究竟为的什么?”
女子把漆盒抱在怀里,目光沉然若定。
“住持要信守承诺,我也有不得不把它带走的理由,无论如何,请住持放心,交给我便是物归原主。”
马车迎着静街鼓的“咚咚”声开进城,背后已是漫天红霞。
数里长街灯火连绵,坊内热闹非凡,车子不多时就到了河对岸,停在廊桥边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歪脖老树下。
姜漓撩开竹帘,雪藕般的手臂探出窗外。
“还摘啊?这么晚了,不晓得老太君又要怎么为难娘子你。”婢女迎儿忍不住提醒。
“反正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差一刻半刻。”
姜漓纤白的手伸到最近的枝杈旁,略作挑拣,便摘下两颗连串的相思豆。
那豆子上圆下窄,形似鸡心状,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她把豆放进随身的荷包,看着里面红艳艳的一捧,似乎很满意,小心收回怀中,然后仍旧把那只装着束带的长漆盒抱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