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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是这个目的……
旖旎的温情在瞬间冷却,徒留比烟花寂灭时还要深还要沉的落寞。
“看,变完了。”轻快的语气,像献过了多大的宝准备讨赏的孩子。
苏奂伊不发一言地看着他抽回手,微笑不变,目光里却没有了一丝温度。而她手心的那枚花瓣,也跟着他抽离的手一同消失不见,“花瓣在你手里。”她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转而低头去翻记事本,书页摩擦时“哗啦啦”的响声意味着它的主人很是心烦气躁。
“哈!错、了!”邻安旬笑得好不得意,而后手指一捻,便熟稔地从她的耳垂下寻回了那枚樱花,“我说,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满眼满眼孩子气的笑意一直漫到了眉梢里。
“邻先生今年多大了?”苏奂伊冷不丁地开口,温柔的笑容却像是藏在锦缎里的刃,“我究竟该说是邻先生格调不俗好呢,还是该说邻先生童心未泯好呢?”
话说到这个分上,再拉下脸皮同她嬉皮笑脸的人就是真的、真的很不知趣了。嗤——冷笑一声,邻安旬转过眼望向另一边的窗外。一时间车上的喧闹声大了起来,男男女女的调情嬉笑都沸腾成一片嘲华,盖过了他接下来的喃喃低语:“我很高兴今天见到的是你,我从来,从来就没有这样期待过一个人的出现……我以为你也会高兴,哪怕只有一点点。”他自嘲地笑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苏奂伊,这一次,是你赢了。
第7章(1)
接下来大半个月的全程实录一直风平浪静,瑰丽的镜头频频切换,模特们的配合表演也同样无懈可击,转眼间宣传片的拍摄已经到了尾声。最后一个拍摄景点是选在山巅的云雾深处,地势陡峭不利于攀爬,拍摄人员需要坐缆车上山。
“怎么没见Eric?”Jasmine用德语问向旁边的男模特。已经是午休之后的时间,模特们都齐聚到山脚准备乘缆车,却迟迟没见邻安旬过来。
“Eric?好像还在化妆棚里吧。”身边那个眉目英挺的金发男人Fritz随意答道,同时往走在前方的苏奂伊那里看去一眼,“Ms苏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他用生硬的中文这样问她,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苏奂伊正兴致盎然地同法国导演讨论着接下来的取景内容,听见身后别有用心的询问,回眸朝他莞尔一笑,用流利的德语回答:“抱歉,我可不是Eric的经纪人。”
“Eric?”大胡子的法国导演也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之前和苏奂伊讨论得太过忘我,并一再惊喜于这个女子细腻又丰富的灵感,直到这时候才发现某个重要人物还没有到场——
“这里的缆车有时间限制,过了时间点就不发车了。我先带他们上去,至于Eric,就麻烦苏小姐帮忙叫一下吧?”他理所当然地将任务交给苏奂伊。
“这……”苏奂伊笑得有些无力,因为这大半个月来她跟邻安旬说过的话总共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让自己去喊他,还不如让Jasmine去呢,他们的关系才叫真正的非同一般吧?
这样想着,苏奂伊正要开口拒绝,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口气里怎么老有种酸酸的醋味?呃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好吧。”她转身独自往化妆棚的方向走去——
在剧组大巴旁搭起的简易化妆棚里,香水的味道还没散尽,十几个方形化妆台拼连成长长的一线。角落里,邻安旬正趴在收拾一空的化妆台上睡觉。侧脸埋进臂弯里,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从昨晚一直到今天上午都是他一个人的镜头特写,难怪这么辛苦……心里升起一丝捉摸不透的疼惜,苏奂伊放轻了脚步走到他面前,正要去拍醒他的手却忽然停在了半空,短暂的惊愕,她的嘴角有一种柔软的笑意蔓延开来:他的脸——怎么会——
只见原本白净的脸上多出了三撇长长的猫须,看那痕迹应该是用眼线笔画出的,不显得突兀,反而显得他——很可爱?真是不可思议。
“邻——”苏奂伊强忍着笑正准备将他喊醒,却在转念一想的瞬间自动过滤掉这种想法。不行!万一邻安旬醒来看见自己脸上的东西,肯定只会以为——是她的恶作剧吧?这家伙的嘴巴这么不饶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黑的都能被他说成是白的!
苏奂伊一面顾虑着,一面已经利索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提包,“奇怪,我的卸妆水呢……”生怕邻安旬会中途醒来,她有些手忙脚乱地翻找着。感冒药,晕车药,胃药之类的瓶瓶罐罐塞满了整个手提包,好不容易才找出了压在包底的卸妆水和化妆棉——真是情急出乱子!
“拜托,千万别醒……”苏奂伊在心里默念着,同时贴在指腹上的化妆棉蘸了适量的卸妆水,极轻、极柔地从他脸上拭过。
近距离贴近了他的脸,也是第一次这样近地注视着他,苏奂伊的手指始终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还在心猿意马地想着这究竟是什么牌子的眼线笔,怎么这么难卸妆?而她使的力又小,擦了两遍还是留着不深不浅的印子。不由得皱了皱眉,正准备擦第三遍时——
“你可以用力些,没关系。”
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懒懒地拂过耳际,苏奂伊的手指陡然一僵,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睁开眼,然后悠闲地支起腮来,眯着眼睛,用一种蛊惑性的神情细细打量着她。
“反正这里也没别人,真要做什么也不怕第三个人瞧见,你说是不是呢,苏、奂、伊?”慵懒的嗓音,一半认真一半调笑的口吻。
苏奂伊的脸色红了又白,措手不及的尴尬被无端的愠意所取代。有些发泄般地将卸妆水化妆棉统统丢在化妆台上,她瞪着他,然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早就醒了?”
瞥见她掩饰不住的别样神情,邻安旬忍不住笑了起来,眼里藏着不小的得意。事实上,他就是故意要招她、惹她、刁难她,而每一次看她生气他反而会觉得分外欢喜——反正他就是不情愿看她戴着那副陶瓷面具对着任何人从早笑到晚,笑到他打心眼里觉得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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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还梦见你过来喊我,结果你就真的过来了。”邻安旬献媚地朝她眨眨眼,然后对着镜子端详起自己的侧脸来,“你不觉得,刚才的样子其实很可爱?那么紧张干什么,我知道那是Jasmine恶作剧画上去的。”他好笑地觑了她的一眼,却没有戏谑的意思。
难得见他这样的神情,苏奂伊竟无故有些怄气——是生自己自作聪明的气,以至于说出的话也是温温的,没了锋芒,“真是抱歉。算是我多此一举好了,邻先生就这样去拍戏吧。”她正要作势将手插进风衣口袋里,不妨却被他先一步捉住——
“等等,我每次见你这个姿势都觉得你要走了。”邻安旬霸道地握紧了她的手腕,语气却是意料之外的柔软,“书上说,喜欢做这个姿势的人是因为缺少安全感,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