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刺客……”言忌的面色略显局促,“轻功甚好。”
“不假。”水沐清倒是应了他的话,“轻功好,脚步也虚,脚印浅一些应该也在情理之中。”他笑着支起颌,语气却似透着不解,“不过我倒是奇怪,既然她轻功那么好,好到可以飞檐走壁足不点地,为何还要故意留着脚印下来?”他眯起眼睛,笑意落淡许多,“这样做,反而更容易让我以为,她其实是——栽、赃、嫁、祸。”
闻言,言忌更是窘迫,却依旧不能完全信服,“大少爷所言极是。但言忌之所以怀疑少夫人,还因为这个——”他从怀里取出一根红缎子,“是刺客逃跑时被树枝勾下来的。而少夫人的头发……”他尴尬地望了眉玺披散的长发一眼。
“哦?”剑眉斜挑,水沐清倒像是来了兴致,“是在哪棵树枝上勾下来的?”
“是……那棵。”言忌笃定地一指离窗户不远处的那株矮松。
而一见那株不足四尺高的矮松,水沐清终于忍不住“哈”地笑出声,“言忌啊言忌,你还真是糊涂得很!”好笑地摇摇头,他转身将眉玺扶起来,“这发缎绑在她头上,起码也要到这个位置——”他捉住她的长发比划了一下,“言忌你道,莫非那松树能踮起脚去够?”
丝丝入扣的推理令言忌豁然如梦初醒。暗骂自己真是恁要命的糊涂!原来那刺客是存心要嫁祸给少夫人呢!
“这缎子上有金边刺绣,是上等绸料。”从言忌手中接过那根红缎,水沐清眸中的精光又幽沉了几许,“想必这府里除了两个人,应该没有第三个人能戴了吧?”
说罢往萃倚阁内瞥去一眼,朗声笑道:“干女儿,别跟干爹玩捉迷藏了,躲在床底下那么久定是累坏了吧?”
“呸!老子才没你这个爹!”
伴着一声鲜辣的啐骂,南何阴沉着脸从暗影里走出来,及地的长发凌乱披散,右臂上的伤口犹在渗血。如今的她眼里尽是杀气,哪还有从前明媚乖巧的影子?
被对方恶语相讥,水沐清竟也不生气,依旧笑得春风拂面,“果然不像。”却是道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什么不像?不像谁?
唯有眉玺心里清楚,水沐清口中的“不像”并非指南何的容貌,而是她的眼神,或许他在很早以前便已看出破绽——南何的眼神太过稳练,根本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该有的。
南何轻蔑地斜他一眼,“哼,鬼才像那个死人。”转而望向眉玺,“还有半死不活的那个——好惊讶吗?喊你一声姐姐就把你喊懵了?发善心发过头的傻子!哈!你们都是傻子!告诉你们——素白就是老子杀的,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看出老子的真实身份,还有——”
那一瞬,眉玺的眼里分明掠过一抹惊异的神采。她竟然……
“要杀戚总管也要先过我这一关!”
被激怒的言忌作势就要出手,却被水沐清淡声唤住——“让她说下去。”
南何冷冷一笑,神色荒漠,“戚总管,要怪只能怪你跟老子的主子有仇,他非要你死不可。”
“不知阁下的主子又是何方神圣?”水沐清客气问道,心下不免疑惑,近二十年的相处,他不会不清楚戚总管的底细——家世清清白白,上至几代都本分务农。而他本人也宽厚老实,为人多善,从未见他在外树敌,照理说不应该会惹上这么厉害的仇家才对……
而戚总管本人更是不解,“不知老身跟令主子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老子怎么知道,问你自己去!”南何烦躁地睇他一眼,嘴里懑懑嘀咕着,“他原本就是个不可理喻的鬼东西,哼,整天阴阳怪气的,没准是哪天走在大街上看你不顺眼了吧。”语气里竟有说不出的深恶痛绝,意味着她原本就不满于这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