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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念的眸光深沉几许,却依言道了声“好”,一面细心注意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化,一面随手挑了盏绘着流云百蝠图案的灯笼递过去。
灯笼后面果然有字,是一个“浅”字。
瞎子双手摩挲着灯笼已经开始念念有词:“蝙蝠,便是指‘福分’,何处有福?福自家业,福自双亲,而这浅字——”他的眼皮动了动似若有所思,“公子的福分怕是浅了些。纵然公子贵相天生,家业繁盛,但双亲之福却极少能享受到。对否?”
心底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下。枢念再次看着他的眼神有短暂的难以置信。
随即他又将那盏绘着南山寿桃的灯笼挑了出来。
灯笼后面是个“尝”字。
“这南山寿桃本是传说中的长命仙果,凡人食之有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之效。料想公子本是体弱多病,却有幸得恩人相助,尝遍奇花异果,才有今日造化……”那瞎子毫不含糊又道。
这下枢念是真的吃惊不小!伴着一股莫名的寒意泛上心头。与其说他是算命,倒不如说他是将自己的生平经历都悉数了一遍,且——真真分毫不差!
将第三盏灯笼挑出来时,枢念的手指竟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他甚至看不懂灯笼上的图案究竟是什么,只清楚地看见灯笼后面那个字是“辄”。
像是受了蛊惑般,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无论他挑出怎样的灯笼,都会陷入瞎子精心铺设的说辞里去,而那些说辞竟如出一辙到仿佛就是他今生的重演——“……鹬蚌相争,各有所长且互不退让,必是历经波折。却不知鹬蚌本身皆被利用,最终渔翁获利……”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眼前有无数画面连番承越,那刻骨铭心的阵痛模糊了又鲜明起来,又是那样的感觉——胸口压着一口浊气,像尖刺生生卡在那里,快要不能呼吸。枢念艰难地用手按住额头,不经意拂袖竟又是抖落下一只灯笼。
鸳鸯戏水,本应双宿双栖。但那最后一个字却是——止。
浅——尝——辄——止——
枢念在瞬间明白了!
“你——究竟是谁?”他的脑海里飞速掠过无数念头,能够对他的身世了如指掌的——难道是潋水城派来的人?难道——
“中原人,你是不可能留住她的。”
瞎子仅轻描淡写地留下这句话,瞬间消失无踪。
枢念突然不顾一切地往回跑,“西晷!西晷!西晷……”
那一夜,枢念找遍了整个淮南城,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天光云影一般的姑娘。
本应是如花美眷,偏怎生聚少离多?
命也,天数。
半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