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水源沂也还是静默不言,直至两人踏入竹林深处,光线暗沉,氤氲弥漫处,清晰可闻一阵利疾的舞剑声由远及近。
“嗯哼,果真是在这里练剑。”云绛砂抿起唇角,唇畔浮出一丝狡黠的笑。转而她朝水源沂眨眨眼,嘘声道:“待会儿无论我做了什么,你看出来什么,都不要道破,可好?”仅一句顽皮使诈的话语,却自见温情之意。
水源沂心头忽漾,分明有一句话跃至喉咙口就要迫不及待地跳出,却还是被他按压下来,而后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云绛砂眉眼弯弯地朝他一笑,而后轻快地跑上前去,“嗨,大植叔!”她大声喊。
正在练剑的中年男子见到云绛砂便收了剑,朗声笑道:“是云丫头啊。”
“呐,大植叔又在蹂躏这些竹子了。”云绛砂嬉笑一声,手指抚上眼前的一株翠竹,孩子气地嗔怨道:“大植叔每次练剑总要拿竹子当靶,竹子好可怜哦。”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咱不怕,竹子不会哭。”
因为你最怕女人哭咯。云绛砂在心下偷笑道。同时手指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弹着竹身,眸中精光一闪,又在瞬间敛去。片刻后她抽手缩回袖中,一回眸又笑嘻嘻地问:“嗳,大植叔是要和谁比剑呢?什么时候比啊?”
“蓝茗画。”中年男子如实笑答,“午时三分便比。”
听见意料之中的答案,云绛砂不禁得意地勾起唇角,“那绛砂就不打扰大植叔练剑了哦。呐呐!大植叔必胜!”她留下几句逗人的俏皮话便跑开了,一晃身至水源沂身边,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便往竹林外跑。
水源沂便任由她牵着,直至跑出竹林了才问她:“你在竹子上下了什么毒?”
“哈,你果真看出来了?!”云绛砂欢快一笑,而后兀自贴身凑近他的耳际,细着声使坏地道:“其实只是些,药性稍微强了那么点的‘痒粉’啦。”她弯着眼笑得很无邪,“我想想啊,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能让对方痒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吧。”
水源沂轻“哼”了一声,哂笑道:“你确信他定能伤到蓝茗画?”他心知,但凡次第较高的痒粉皆是痒在骨子里偏还挠不得的,因而唯有破皮见血才能渗入对方的身体里。
云绛砂眯起眼睛,唇角浮出一丝奸诈的笑,“就算他原本伤不到,我也会助他伤到啊。”总之她云绛砂就是不折磨到那女人不罢休!哼哼。
“你跟蓝茗画有仇?”水源沂忽然正了神色,定定地望进对方的眼睛里。
云绛砂也在瞬间沉下脸,声声字字咬牙切齿地道:“不、共、戴、天、之、仇。”
“为何?”水源沂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听他这样问,云绛砂偏着头想了想,方正经了半刻便又开始嬉皮笑脸,“我也说不清楚嗳,反正就是看她讨厌看她烦!一看到她就想整她!不整她我手痒!”说罢又调皮地朝对方扮了个鬼脸,言语间尽是孩子气的任性。
“仅此而已?”水源沂垂下眼帘,语气竟是微微叹息的。这纠缠不清的恩怨情仇啊……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云绛砂光洁的耳垂上,忽然心底一痛!没有!竟没有那副紫玉耳坠!
那一刻,水源沂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而这空白又在瞬间幻化成五彩的梦境,轰轰烈烈碾过的喧嚣声,恍如隔世。这斑斓的梦境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母亲去世之后他也曾痛苦也曾消极过,却可以做到日日抄经念佛,让自己心无杂念只求淡泊,于是便以为自己的心里再不会容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