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泊跟王小娘子相识?桓真感兴趣了,自己跟刘泊也算一见如故,颇能看透彼此的性子。
刘泊可不似表面看起来的温雅、清澹,他内心无比孤傲,且善观人于微,极蔑视恶者、俗者、愚者!既托舅父照看王家,定是看重王小娘子。有意思啊,哪天见到刘泊,旁敲侧击一下。
任朔之最受不了如自家外甥一样话少、装老成的少年郎,提着桓真肩膀快步,提的桓真狼狈不堪、怒火冲头,任朔之才“哈哈”放手:“对了,那隶妾在这种天气押到县邑,不用审也冻死了吧?”
“冻死最好!此罪妇狡诈,既厌恶胡夫,也厌恶凶犯,鼓惑凶犯对胡夫起杀心,罪妇自己未沾半点血腥。所以还是交由县府审理吧,我等若擅自处置罪妇,岂不成了第二个愚犯。”讲到桉情,桓真立即口若悬河,和任朔之边巡夜,边分析那隶妾的歹毒。“当然了,她若冻死在押解之途,就不关我等的事了。”
清晨,王葛神情肃容,打开箧笥。桓县令给的各种量器,用心良苦的叮嘱,无不让她知恩。如果她算千里马,这位大人就是伯乐。
“大匠诲人,必以规矩。”
“脱离器具,将规矩、分寸置于匠心。”
桓大人告诉她的很明显了:规矩是束缚匠工的。匠工制器,须时时以规、矩测量,精确分寸。但匠师不能!
匠师是创造者,基本功必须凌驾于匠工!只有将规、矩、分、寸,全都精练于心,刻画于目,固定于掌,才够资格去创造。否则,凭何本事从三百匠工中脱颖而出?
所以这组测量工具,定是最精准、相对来说最无误差的,说不定还是桓县令特意为她购置的。
王葛还真猜准了。自她在匠童比试中制出火折子、灭火水筒后,桓县令就重视起她的匠技天赋了,从那时起,他便辗转托族中关系,终于从都城将作监求出这组测量工具。
市面流通的规、矩、尺,均是老匠工自己制的。其实他们标记刻度的依据也对。尺刻度上最小的“分”,是以中等黍粒定义,一个纵黍为一分,一百黍为一尺。但中等黍粒之间肯定有极微小的误差,那么整个尺刻度自然也有误差。
要说哪里制的测量工具最标准?被将作监承认?唯有将作监自己出产的!但不对外售卖。
王葛先从木尺开始练习,这个过程是极其枯燥的,用石刀一遍遍在竹片上刻“分”的线段,一遍遍刻、一遍遍刻、一遍遍刻……
刻久了,刻的她都恶心、干呕,但呕完,用凉水扑一下脸,继续刻。匠人,没有便捷之路,唯熟而已,唯苦而已,唯熬得艰辛,方成大器!
大晋,可不是前世,她王南行在前世传统手艺人里,能做到出类拔萃,是因为传统工艺快速流失,缺少承继者。
但大晋朝百匠争鸣,匠工遍地开花,灿若星斗,她想如水鲤腾飞,就要吃得苦中苦!
在王葛专心提高匠技水平时,孙氏带着儿郎张菜来了。
贾妪这么大岁数,还能瞧不穿少年郎的心思?张菜转过年就十三,到了相看的岁数,这是还中意自家阿葛呢。
孙氏未言先笑:“姥,我上午洗衣时看见二郎新妇了,唉,也不知道又和二郎闹啥别扭,问她啥都不说,只知道抹泪,怪可怜的。”
贾妪呛回去:“咋?我家院门大敞,外人都能进来,她进不来?想回来谁挡着她了?”
“就是!”孙氏立即道:“我也这样说的她。哎呀,其实我过来不是为了说阿贾的事,是阿竹那孩子又受了寒,问他阿父啥时候再回沙屯一趟?”
“回沙屯?我家三郎是姚家赘子还是赘婿?还回沙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