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妪掀开草帘进里屋,王二郎刚站起来,又赶紧缩回被窝。她被儿郎这副憨样逗笑,说道:“行啦,又不是非叫你躺着,在屋里走动走动,别出去着凉就行。”
王大郎宽慰道:“阿母放心,二弟养一天肯定好了。只是二弟,你新妇做的事,你心里得有计较。”
王菽垂低头,没脸为阿母说情。
“是。”王二郎则是不愿替新妇说。这辈子还魂时,已经娶了小贾氏,不能无故弃妻,就抱着过一日算一日的心思。上辈子,小贾氏在自家做了佃户后,就长期躲至娘家了,阿菽有母相当于无母,才叫那竖儒母子得逞,被骗的伤心失意。
昨晚从浑浑噩噩中醒来,他想明白了,既然阿菽上辈子有母相当于无母,那这辈子无母也无妨。
次主屋。
王葛盯着小贾氏去茅房那边了,耳根清静,重新坐回。
制整尺,包含十个寸线段。
由于第一阶测试时,她对自身要求极度严格,令第二阶测试很快就通过了,这就叫厚积薄发。
因此她可以进行第三阶比试了:制矩尺。
圆曰规,方曰矩。
矩是制方之器,也可测高度。它的外观呈直角尺,一端短、一端长,上面均有分、寸刻值。
如果此阶还是只刻线段,何谈自我挑战?岂能算进阶?
她从现在起要练的,是桓县令给的“矩”模子的轮廓!
王葛卷起草席,将露出来的泥地表面刮出一步长、宽的位置,刮平。然后在坯面上徒手画直线、画竖线,组成直尺轮廓;画直、画竖、交为直角,组成矩尺轮廓。
画一会儿,哈口气,地好凉。很快冻的直流鼻涕,捏着小石块的右手渐没知觉,改左手。左手一直揣在她自制的厚手套里,现在轮到右手揣进去取暖了。
当腿跪麻时,将所有画过的线条抹掉,再慢慢起身,观看箧笥里的十个木规,一边看、一边抻筋骨。
每个规器,都是用整块薄板割出来的,“铰链”只具备外观,没有调节作用。桓真将器具都交给她时,告知过,最大的规,针脚之间为一“觚”。不等王葛问什么叫觚?桓真就直言:不用懂,何时能抛开十个木规模具,也能一一彷成功即可。
好吧,挺有道理。
短暂休息后,王葛重新趴地,画各种线条。
晌午时,小贾氏在灶屋忙,望眼空庭院,突然挺想蠢姚妇的。有姚妇在多好,稍微使个心眼,对方就冲着长房去了。
灶膛往外泛着火光,让小贾氏想起十年前自家二兄被烧伤,弥留之际跟她说的隐事。
“当时,是我先看到阿吴的,施她一口饭。她咋就不中意我呢?”
“有时候我多希望变成三妹,嫁到王家,那样就能天天见到阿吴了。”
“她宁愿当佃户,也不愿和我好。为什么?”
“我咋就忘不了她,听说她被野虎咬伤,我担心的很,牵挂的受不了才饮了酒。”
小贾氏回忆到这里,闭上双眼,这句话是二兄最后一句话。二兄死不瞑目。
他死那天,正是葛屦子出生的那天。
二兄想着吃醉酒后,就能忘一忘吴氏,没想到醉倒在道边草窝里,不知道那处地方怎么起的火。待村邻扑灭后,二兄已经烧毁一条腿,硬生生疼死的。
所以他临死前把这桩心事讲出来了。小贾氏知道,二兄疼的厉害了,所有欢喜就变成了怨,变成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