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现那个人是鹿安清时,明武心里的复杂更上一层楼。
他和江祝史一左一右,将鹿安清搀上去时,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都是软着的。
“快回史馆。”
江祝史一把撸起鹿安清的袖子,看着上面的黑纹,脸色稍显难看。
明武看了眼,沉声说道:“带他回史馆,今夜不可回去。”
鹿安清靠坐在车厢内摇了摇头,“我没……”
“闭嘴。”明武狠狠地瞪他一眼,“没事?要是真没事,你这脾气,乐意让人搀着你?”
鹿安清沉默了。
马车一路赶回史馆,便有史馆内的医官上门来。但顶多开些药补补元气,其他只能靠着鹿安清自己消磨过去。毕竟史馆内,没有和他契合的祝史。
明武看了眼已经在屋内歇息了的鹿安清,低声对江祝史说道:“江贤弟,今夜我就在外头守着。”
江祝史脸色微变:“你是担心……”
“黑纹反噬,我怕他失控。”明武摇了摇头,“就算不是,有人守着,他也好过些。”
江祝史:“那我陪你。”
“说什么胡话,明日要觐见官家,不好生休息可怎么行。”
明武大刀阔斧地将人赶走,然后守在外间。
屋内很是静谧,鹿安清一被接回来就好似昏睡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
明武瞥了眼屋内,有些不是滋味。
不到一月接连拔除了两只灾祸,这种能耐……纵然落在他们这些年长祝史的身上也未必熬得过去,可是今日将鹿安清接回来时,除了身体的异样,他的脸色甚至和寻常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个男人的身体内蕴藏着坚韧的神经,难以摧毁折断般,令原本不大喜欢他的明武,也忍不住心生佩服。
习习凉风吹过,屋内的鹿安清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
看似寂静的屋内,时不时还是会响起细碎的心声。
不过许是史馆的肃穆,这样的次数比外间少了点。
可严肃如明武,也不会一声不发。
这么多年,鹿安清唯有最近见到公西子羽的那两回,方才体会到何为真正的安静。
一想到那一瞬的静籁,鹿安清的心口像是被轻轻搔了搔。
有些痒。
他的欲望淡薄,少有渴望的东西。
可鹿安清这才发觉,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抖个不停。
欲望。
平生第一回,他感觉到这种滚烫的火焰。
他将手指紧握成拳,拼命深呼吸,又抿紧嘴角。仿佛这样,就能将喉咙的窒息排解出去。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