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我们去你家。”
南北想着,若是何欢还没烧炕,自己就顺手帮他添些柴禾,也能防止何欢因为偷懒而宁肯缩在被子里被冻一宿。
“……不用!”何欢的力气不如南北大,被他扯着踉跄了一下,急忙抓住南北的手,勉强站在了原地,“就在这儿。”
说完,还抬手理了理自己鬓边的碎发,眼神有些闪躲。
南北实在觉得今日的何欢有些奇怪,他将手中的朱砂盒递给何欢,同时问道:“阿欢,你究竟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嗷,幸亏你看到啦,这朱砂若是没了,小叔下次还要花钱买。”何欢没回答南北的问题,只笑呵呵地将朱砂盒揣进了自己衣裳外侧的口袋里。
夜色昏沉,月光被流云掩着,清辉稍纵即逝。
可南北还是眼尖地瞧见了何欢脸颊上有些明显的掌印,倏地皱紧了眉头:“你被人打了?”
何欢的眼睛分明还红着,闻言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天色太暗了,回来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撞到苏三家的大门上了。”
说着,还假装尴尬地揉了揉脸上的红痕。
“宋先生的爹娘打你了?”南北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何欢性格好,会聊天,讨人喜欢,就算是眼红他嫁了个好相公的,也没人会这般嚣张地有胆子动手打他。
更何况,有了前些日子南北为了维护何欢,而用扁担抽哭了周大虎的例子在前,这杨洼村里哪里还有人敢随便为难何欢。
除了一直看何欢不顺眼的宋茗深爹娘,想来不会再有能对何欢动手的了。
何欢见瞒不住他了,只能涩然地笑笑,抬手碰碰有些发烫的侧脸:“竟打出印子了吗?我还以为她没什么力气的呢。”
原来,宋茗启昨日在山上打了头毛色漂亮的公鹿,足足卖了十五两银子。
如今这世道,十五两银子实在算不得小数目,够寻常人家松松宽宽地生活好几年了。
然而买家手上只有十两银子,剩下的五两得回到县城里去取,但他却要将鹿先牵回去复命,不过最后答应了宋茗启可以先打个欠条。
宋茗启是个谨慎的性子,加之又读过几年书,还有个懂学问的大哥,因此便想要用白纸黑字按手印的方式来达成万无一失的目的。
他不想让村里头的人知道自己卖了鹿赚了大钱,于是便直接把买家领到了住在村后头的大哥家,两人在何欢搬出来的小桌上按的手印。
临走时,宋茗启给何欢塞了只新抓的野鸡,却忘了拿走按手印的朱砂。
他们走了之后,何欢想着南北最近需要钱,犹豫了好半天后,便准备追上宋茗启,想跟他商量一下借钱的事。
然而宋茗启的银子刚一拿到手,就被他娘给尽数要了去,还让宋茗启赶快到镇上将潜真堂的谷大夫请来给他夫妇二人瞧病。
何欢的医术虽然不算高,但他至少可以辨别出这谷大夫给他公婆开的药,究竟是有益还是无用的。
那号称延年益寿的药丸里掺着的东西,和宋茗启用来按手印的朱砂几乎没什么两样,只混了几味十文钱就能买一大筐的草药,却要花十两银子才能买两颗。
何欢看不下去这种愚蠢的事情继续发生,可每回提起来,都会被那是非不分的老两口子骂得极其难听。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从“何欢就是见不得他们老两口长命百岁”,到“他们宋家娶了只不下蛋的鸡”,何欢被骂得一直站在院子里,连傍晚的时候进屋躲会儿雨都没被允许。
面对这个情况,何欢自当没法再提及借钱的事,转身想要回家时,却被宋茗深的娘追了上来,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一大耳光。
“为什么打你?”南北攥紧拳头。
打人的毕竟是宋茗深的娘,他就算再气,再想为何欢报仇,也得顾及着何欢和宋茗深之间的关系,不能贸然冲到宋家暴打那两个恶毒的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