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五星级酒店里往往同时承办几个活动,下午开始的大致都在这个时间散会,来来往往很多人。连翘忙着向他发表看法,一路与别人擦撞,接连说了几句对不起。
安绍严忽然顿住脚步,“电话掉了。”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回走。
连翘说到一半被打断,只怪他扫兴,没注意到镜片下那双因拙脚谎话而闪烁的眼。也没注意到原本前进方向走廊尽头的男女。
段瓷却看到了她,虽然只不经意的一瞥,且瞬间就转身成为背影,他还是眯起眼睛,看到失神。松脱的袖扣已被锁好,他手臂仍半抬着。
苏晓妤纳闷地抬头,顺着他目光望见熟悉的人,“那是……安迅?”
“嗯,应该是。”他垂下眼,看看一丝不苟的袖口,“谢谢。走吧。”
她回以一笑,错半身位跟着离开,手抚耳钉,不着痕迹回头,安迅与那道倩丽身影已没入一间会议厅。
苏晓妤刚才第一眼就看到了安迅身边还有个女人,两人距离并不似普通上下属关系。段瓷大概也看出了这一点,否则难以解释他过于复杂的目光。
会场里当然没有安绍严的手机,他手插口袋,攥在掌心的机身微潮。会议的静音模式还没有调回来,连翘进门拔号也未穿帮,转与酒店服务人员咨询。
其他人各自忙着清理现场。安绍严轻松自一摞会议资料下面找出失物。
领班先松了口气。连翘谢过对方,狐狸眼斜睨,意味深长。
安绍严对她目光并不闪躲,脑中浮现走廊里段瓷与苏晓妤亲密的一幕。
出了酒店,光线豁亮,阴霾竟消散全无,若非地面湿亮仍有积水数滩,人们几乎疑心顷前的暴雨是场幻觉。天际缀一片浮金红云,气压升高,暗示明日的晴朗天气。
连翘做个深呼吸,满意空气里一点车尾气味也没有。站在大堂门前等司机开车过来,她抽空说:“你今天注意力很不集中。”
安绍严笑容可掬,“老喽。”
“但还是很英俊。”她歪头看他,眼神像小孩一般肆无忌惮,“要年轻干什么?我都不再假装二十岁了。”
他当头一颗爆栗,“你还想怎么装?”
力道非常重,她猛吸了一口气,五官纠结,疼得有些恼,搞不懂为什么哄他开心却要挨揍。弓起食指想还回去,又觉不妥,身边往来不乏业界同仁。最终怒气变怨气,揉着眉心不肯再吭声,两颊灿压夕阳。
安绍严观察半晌,忍不住问:“想往我饭里吐口水是不是?”
连翘哭笑不得,“你差不多点好吗?”
她不介意他待她如小孩,感觉亲切温暖,可是也要分分场合。她穿着最正式不过的套装,混身商界菁英,他举手就给她吃栗子……怪尴尬的。
面前孩子气的微窘,与她说“我斗不过他”时淡漠的表情叠相对比,安绍严别开视线,“小翘。”想要求她能一直这样,哪怕只是面对他时,允许自己像个孩子,像个女人,别再像连明云那样,把自己当成神。思绪像视野尽头的卷云般幻变,末了,他只说:“到美国之后,有些东西重新再学吧。这边没遇到好老师,教的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