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老妖怪假怒辩道:“菜肉调料都是北京买的,哪儿有东北菜?”
入9月份哪吒开学了,老妖怪仍三五不时找我去家里吃饭,本来是气季风的玩笑话,好像还变成真事儿了。季风忙里偷闲问我:“别是真想招你当外孙媳妇儿。”
我拿他说过的话噎他:“我不动心就行呗。”
其实老妖怪从来不提我和他外孙如何,偶尔会闲聊到钱程小时候,不外乎是些淘气惹祸的事迹,基本是骂着收场。只有一次去了娄保安的父亲家里回来后,他问我:“秦程不再提出国,是你和他说了什么?”
敢情钱程到底提交了这大逆不道的请求。我斟酌着扯些旁的话,告诉他:“大家都是好朋友,保安我们几个跟他谈了谈,他自己也不是说特别想出国。”
老妖怪盯着按在拐棍上的双手,想了一会儿说:“你怎么愿意陪我这个怪老头?”
我嘟囔:“您叫我来的敢不来吗?”
刷火的两个铜铃大眼瞪向我:“你不愿意来?”
“我本来是有点不愿意的,因为您总是吓唬我。后来我发现,也就仅是吓唬人,毛主席教过我们: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我倒不是纸做的虎,不过真是老了。”他看上去不像是服老的人,能吃能喝能张罗,闲来无事刷刷刷挥拐棍指点园丁种白菜。
也不是说美女迟暮才可惜,这英雄壮士年迈的脸也能让人感叹昭华。我打欢笑说:“您可别说只等抱重孙子什么的,这话对我说可是有逼婚嫌疑。”
老人家脸一绷,竟然急了:“我程程还用……”想了想不对,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黑红的脸上肤色更重。董哥开着车,听见这对话也忍不住哧声一乐,老妖怪迁怒于他,“早叫你走三环下去不听,堵在这儿半天挪不动!”
“我多嘴瞎说~”憋着笑翻开手里锦盒观看老娄叔赠的图画石子,“老爷子才不急着家里再多小辈添闹。”
他审讯我:“臭小子这么告诉你的?”
我摇头:“自己猜的。听说秦总也早有男朋友……”董哥在后视镜里向我打眼色,反正都开了头,龙没见大怒,我又加了一句,“不过您还舍不得她嫁人。”
老妖怪绷着脸看我,好半天才音色浊浊地开口:“胡说八道!”
“钱程说的。”我把事推个干净。
“他笨你也笨。”
“要聪明的也有啊。”我冷笑,“东条英机。”
“呸。别拿畜牲跟人比。”他轻顿拐棍,威胁,“你再气我看看?”
我缩着两肩:“说真的,日本人的确很聪明,而且那个民族有些精神挺值得学习。”
老妖怪当年是三大军区总司令,虽然岁数大了反应会钝一些,但绝对比一般人劲儿掰得快,还同我打起机锋:“聪明怎么样,自古作奸犯科的都是聪明人。傻子成不了坏事。”
“您这种以点盖面太不公平了,全中国要都是傻子可倒是没什么人作奸犯科。”
“那就只有下道可走吗?不择手段打江山,脑瓜转得再快,荷包再鼓,也不过是玩兵黩武的军国主义,面子风光,满肚子狗屎。”
“老爷子指什么是玩兵黩武?杀人放火当兵的可比老百姓干得多,您打仗的时候不使刀枪吗?做生意没害过人家破人亡?黩武是不可取,有些手段比血光更吓人,相反有些身怀利刃的,别人都怕了他,反而不会凶神恶煞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