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不标准汉语说道:“您甭瞧我,我说到底就是一开黑车的,人家付了费,让我拉什么人我就拉
什么人,是不。大不了罚儿个钱,这我还真是又一回拉活儿。”
这口供可算是滴水不漏,顺溜得让肉票绝望,拉黑活儿他可能真是头一回,但绑票绝对是惯犯
了。葛棠将头抵在椅背上轻轻挤压,隐隐作痛的原因不知是外伤后遗症,还是太多疑问纠结了脑神
经。不过很明显的,与其此刻弄清楚这事情始末、何人所为,不如先想对策保护自己。做一个被吓
傻的弱女子,远比乱打听乱猜测来得安全。
服软是一回事,思维还是习惯性地不肯安分。小心地打量着车内饰物,找不出蛛丝马迹能表明
车主身份。窗外是一条普通到完全陌生的道路,车上没有导航,葛棠仅从迈速表针所指位置,推测
这是条高速路。看车内电子表显示,离自己下楼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即使真在高速上,应该也没有
出京。能想到的就这么多,关键是怎么把这些信息传出去。
就有电话这时打过来,由低音入高音的钢琴曲,极舒缓极深沉,不依不饶地奏了一遍又一遍。
就说吧,那一群伸着脖子等吃饭的,厨子这么久没到,也该来个电话问问情况了。那是百岁儿自己
选的铃声,后来葛棠知道这曲子叫镇魂歌,每次听到就寒战,尤其是夜里,只这次如闻天籁。
车速骤减,葛棠感觉到安全带勒紧了身体,一颗心也随之紧绷。幸好是百岁儿,换成葛萱,打
一遍没人接肯定不会再打第二遍的。
开车的人辨出声音来源,淡定不下去了,握方向盘的两手发虚,没主意的样子。在葛棠惊恐的
低呼声中,他连续变道将车驶入低速带,一手拎过葛棠的背包,翻出她手机来,看一眼来显,嘱咐
道:“老实点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知道吧?”说这话的时候,他终于显现出一些符合年龄的气
质和不法分子的气势。
葛棠忙不迭点头。
百岁儿张嘴就说:“你再不出现我就报警了。”免提状态下,那风声鹤唳的孩子一脚刹车踩下
去,车子差点在高速路上漂移,惊险地滑到紧急停车带停下。
葛棠接到凶狠的警告目光,很配合地颤抖了声音,满口胡话向百岁儿透露自己的处境。胸内小
鼓猛擂,就怕电话那边儿听着听着冒出一句“你胡说八道什么”,直接将她贴上不合作人质的标签
,幸好百岁儿爷那令人叹为观止的重重疑心发挥上了用场。葛棠确定他听懂自己所要传递的信息了
,因为面对一个迟到一整天的人,他的语气太温柔了。
身边的那男孩子则愈发不安了,不许她说太多话,使眼色让结束通话。葛棠乖乖收线,她注意
到,刚显示在屏幕上百岁儿的照片,他并没多看一眼,那种无所谓可装不出,是确实不认识照片上
的人。看来这家伙也就虚张声势,并不是主谋,大概害怕“运货”途中打草惊蛇,不得已才让她接
这通电话。
那么到底是谁在为难她?或者是为难百岁儿?
她想了好一会儿,直到车子驶下高速路。在收费站交费的时候,葛棠望着对面方向的车子若有
所思,未几才轻声问:“怎么走高速?不会被拍照片儿吗?”
收了找零和票据,那男的摇上车窗,告诉她:“我不怕。”
“我怕,”葛棠说,“我不上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