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她生气,尤其是,不要生那个人的气,不要对那个人在意上心。
她的心里,有自己就好。
他目光冷冷地看向那像是已然入寐的慕氏世子,他虽从无涉足情事的经验,但他是一个男人,自然能够看明白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目光中有着什么。他更不喜欢的是,他冷嘲热讽,她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之间其实是一个没有旁人能够进去的世界。
天都皇宫天极殿
“对芙蓉帐拢月阁的追杀令是你下的?”一身明黄龙袍的宣成帝慕遥放下手中朱笔,望着阶下垂手而立的慕程,慕程恭谨地答道:“回皇上,拢月阁的素问是西戎烈火教余孽,西戎国主赫连森现正不遗余力地剿灭烈火教,若是知道烈火教徒在天都落地生根必然会派更多的势力潜入屹罗,为了不影响两国交好,臣在湖州围杀了他们的死士后立刻下了追杀令。”
“听说元武国主未死?”
慕程眉头一跳,道:“臣也收到这样的消息,可是湖州一行查证后发现那不过是烈火教为了号召教徒与赫连森对抗使的一个小手段,真正的元武国主早在两年前被万箭穿心坠崖而死,尸骨无存。”
“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宣成帝起身走到他面前,望着他清癯俊秀的面容,道:“允之,你的病好了么?”
“谢皇上关心,已无大碍。”
“两个月后,”宣成帝将手中一份折子交到他手上,“东庭的延徽太子带同宣阳郡主出访屹罗,届时你担任典礼官负责接待事宜。同时,也可以看看自己未来王妃是何等模样的人,朕已经嘱咐钦天监为你挑选良辰吉时,你娶妃后便正式承袭绥德亲王的封号。”
慕程出了天极殿,在殿外等候的白铉马上跟上,见到慕程一脸的沉郁,不由得问道:“主上替哑奴隐瞒了身份不担心日后皇上后龙颜大怒?”
“你真的以为皇帝不清楚?他只是在提醒我要把这事做得滴水不漏以免落人口实,金蝉蛊是用帝王血养至成年的。白铉,这件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就好了。”不能杀了赫连越,也不能公然把他拘禁起来,于是只好采取了放养的办法。
白铉听得暗暗心惊,自古帝王心术都是难以揣测的,自己还真是没那么高的水平伺候这样的主子。
“你回听风楼让青昭到王府来一趟,还有……”慕程的话还没说完便在通往御花园的小径上遇到了沈碧俦。
沈碧俦一身宫装华贵异常,头发梳成望仙髻,金钗步摇珠玉生辉,耳饰明月铛,项带朱缨琉璃佩,身上的紫色罗衣襦裙用的是田纹锦缎做成,外罩薄如烟雾的水绡纱,她依旧清秀,身形瘦削,迎面走来更显出娉娉袅袅的动人风姿。
她身前的两个宫娥向慕程欠身行礼,慕程脸上不见有什么情绪波动,只稍微一躬身,道:“见过碧妃娘娘。”
沈碧俦只是望着他,一言不发,眼中的水雾迷离蔓延,她摆摆手,两个宫女便退到御花园门口处等候,白铉也很知机地告退了。
“你……”她欲言又止,慕程直起身子看着她,说道:“娘娘可有什么吩咐?若没有,臣下先行告退。”
“我们,就只能这样了吗?”她泫然欲泣,“没有人告诉我你的病,你瞒得我好苦,允之,允之,我悔了,怎么办?”
“皇上他对你可好?”他的表情很冷淡,丝毫不为所动。
“好,那又如何?他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而且,这后宫,很冷……处处机心处处陷阱,我……”
“碧俦,”他叹息一声,“那日,你已经做了选择。”他转身要走,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眼泪零落如雨,一叠声地说:“我承认是我的错,我误会了你,以为你变心负情,那时我什么也没想就是想着要让你也像我那般伤心一回。不过,凭我的心机你觉得我能在这个后宫中生存吗?要不是她设了个陷阱让我跳下去,我怎么会、怎么会这般狠心地弃了你啊!”她逼视着他,眼中尽是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