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光景,不喝酒,怕是不行了。
那还是巩家迎亲时送来的女儿红,义父直赞好酒,顺道掳了两坛子过来给他,人一来,先喝了一坛半,只说要收着以后再来喝的。
若殷瞧着他一闪身进了屋子,对住疾风忧心道:“都说清楚以后,段大哥会不会疏离我。”
疾风正在津津有味地大嚼花生,抬眼看看她,似乎不明她脸上的淡淡愁意是为了哪般。
“我没有说不喜欢段大哥,他会不会误会我的意思,不能当面承诺给彼此一个家,是我觉得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好,如今天下太平,天朝更是一片歌舞升平,可我总觉得隐隐的不安,好像前面有什么无法预测的东西在等着我们。”若殷拍拍疾风的头,“还有骂我尚未找寻到子弦姐姐,生见人,死见尸,我心不死。在梦里见到的子弦姐姐,分明还在人世间,她究竟是在哪里。”手指按在唇边,段恪留在上面的印记早已不在,可心头刻画的,又怎么会这样轻易消散开。
岳云,说不喜欢,那是假话。
但,岳云同她好像是两个至情至性的孩子,长大一点后,才能看到彼此之间的距离,听闻新娘子巩柳儿相貌出众,脾气温柔体贴,这样的人儿与小岳才更加地般配。
段恪拎着半坛子酒出来,见若殷对月仰首,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花瓣形状的嘴唇,身形轻飘飘地如御风而立,一时失神。
“段大哥,其实,我很喜欢你。”若殷仿佛自言自语,声音细得如一根丝线,百转千回地将身后人牢牢捆绑住。
段恪的神情有片刻间的凝滞,手一松,酒坛子哐当掉落地上,溅起一片酒花,衬映着水银般的晕,折射出点点光芒。
若殷不惊不遑地回旋过来,笑容打开,在月下是令人惊艳的容色:“段大哥,等我将未完的事情处理好,我们一起,一起建个家,你说好不好。”
段恪说不出不好。
更说不出好。
眼眶那里又热又酸,眼神却比任何时间更加清亮有神。
“段大哥,我要做完的事情又多又杂,你可要等我。”若殷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片,“这么香的酒,段大哥怎么就给打了呢,真是可惜。”
轻轻的埋怨,带着笑意。
看着自己的手背覆上另一只手,段恪扶起她来:“我自己收拾,小心划到手。”
若殷皱皱鼻子:“我会仔细来弄的。”
“我知道,知道小若最能干。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我来。”段恪觉得两人之间的那层隔阂,原来不是坚不可破的石板,只需要走近几步,会发现,那不过是袅袅的轻纱,一拂即开,那人便在眼前。
“段大哥,那我先回去了。”若殷牵过疾风告辞。
“不如我送送你。”
窗前的烛火在一瞬间,熄灭了。
“段大哥本来是要做抄录的要紧事情,被我这么一打扰,眼见着天都快亮了,真是罪过罪过。”若殷拦着他,“别再送了,有疾风在,世道又太平,还能窜出只野狼虎豹的不成。”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若你不来,我又怎知你对我的心思,段恪立到马侧,“那我不送你,你自己乖乖回去补睡。”
“那可不行。”若殷一本正经地答道,“岳老太太的针线活还在我那里,我赶着做完要替她送过去。”
“可巧,我义父也招我今日过去,不如,我们岳府再见。”
若殷点点头,刚抽动马缰,段恪在她衣袖口轻轻扯动,她顺势弯下身去,在疾风撒蹄飞奔前的一刹那,段恪在她的面颊边再温柔不过的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