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可以忘记我,而我此生注定将她刻印在心。
再相逢时,我依旧被军法处置,五花大绑等着处斩,她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不顾一切地取了水来喂我,我开心地笑起来,如果不能做夫妻,那就顺应她的意思,让我们做兄妹吧。
爹爹故意在她面前提及我定亲的事,她先是一惊,缓后才慢慢恢复过来,夸奖巩家姑娘的美貌,其实,谁能比得上她呢,哪怕对方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我也不会稀罕。
让她留在小段的身旁,我有个私心,至少以后还能见着她,看她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
她的心终于落在小段身上。
皇帝一道圣旨下来,岳家军收队归乡,爹爹说,既然世道太平了,你也早日成亲,了却了你阿奶的心事。
爹爹,你是不是依然不放心我,我已经将她硬生生地推给了小段,她与小段的感情又这么好,我如何会再去插足,爹爹,你实在太小看儿子了。
婚宴中,明明她一时还在我视线中,一时却不见了人影,我推开觥筹交错的应酬,追随而出,见她坐在水边,声音很软地唱着那首棹歌,是她家乡的曲子,是她自小唱惯的,她没有回头已经听出我的足音。
她说小岳,不要过来,那样的软弱,那样的无辜,那样的哀伤,我跨前一步,她退后一步,有种异样的楚楚,还是反复着那一句话,小岳,不要过来。
我取了两坛酒,一坛递传给了她,她仿佛一眼看穿我的心思,笑意盈盈地陪着我喝尽最后一滴,坛子砸得粉碎,我们之间,再也再也不可能了,我低低地问她:我可有对你说过你今天美得很,她摇摇头,小若,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女子。
这一次是我将背影留给了她。
玉珠她很好,美丽贤惠,与我的娘亲一般,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可我总想远远地避开她,因为见到她柔弱的模样,会想到娘亲在灯下做活时,微微哀伤的脸,以后玉珠是不是也会那样,少年夫妻,聚少离多,到后来,即使见了面,也不知话题从何而起,渐渐的益发相敬如宾。
这原来是我最害怕的婚事,无奈最后走上的还是相同的路径,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推动着我们,向着自己不能控制的方向,一步一步,身陷下去。
得知她与小段离开的消息,我带着赤兔马将汤阴找了一个遍,我不相信她就这样子离我而去,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来,可是,我找了一天又一天,终将是失望而回,玉珠坐在榻前落泪,说不该同她说太多的话,我握住玉珠的肩膀问:你究竟说了什么,玉珠哭得梨花带雨,第一次在我面前叫嚷,我告诉她,你在洞房那天,叫的是她的名字。
我的手渐渐放松开来,玉珠没有错,她也没有错。
错的人是我。
错的是我们没有在正确的时间相遇到正确的人。
自那日起,我对玉珠很好,加倍地好,爹爹都夸我沉稳懂事起来,是啊,一个人都已经升级做了爹,该懂的事情怎么可以故意任性地回避开,我要担负起的是岳家以后的未来,那时候,我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她,见不到她的笑容,听不到她的声音。
时间会将一切记忆慢慢地淡忘。
心里空洞的地方越来越大。
我看着玉珠,看着女儿笑,可是她们又有谁能看到我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