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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嗔半怒的眸子里映出侍女梨花带雨的脸庞,令妧一眼便再无法直视。
少帝怨她,兄长恨她,朝臣惧她,妃嫔怕她。
素衣广袖盖住她一身悲哀,她一手握着北汉半壁江山,另一手却是数不尽的无奈与凄凉。
光鲜背后,隐痛如山。
瑛夕看得透彻,却是不懂她。
长裾迈过府门,脚底碾碎了白梅,散不去袭香袅袅。
身后传来另一个轻盈脚步声,令妧不曾回头亦是知道裴无双跟了出来。
“你不是告诉我,玉致染了风寒才未跟随你一道出来?乔儿,时至今日你还要袒护他!”微怒空气里,定定落下他的话来。
令妧的眼底淌过一抹苍白,她与世弦是亲姑侄,她实不愿叫他人一次又一次见证他们之间的不合与算计。冷寂目光闲落一处,她淡漠开口:“这是我刘家的事。”
身后脚步沉沉,那颀长身姿顷刻间已拦在她的面前,修长手指缠住她如莲皓腕,裴无双朗朗笑道:“好好。今日我只问你两句话,你若做了选择,日后我再不管你!”
第十章心腹01
男子的话轻悠在耳畔,令妧垂目掩去了面容,淡淡一抽手,流云广袖淌过他冰凉指尖,她又缓缓退开半步。
站定。
裴无双的话语里夹杂着切切的笑:“乔儿,你在怕什么?”
她不动,他亦是定定望着。
低眉垂目中,微散青丝下,他仿若瞧见她眼底一抹局促的惊慌。
他笑得越发认真,骄阳西沉,微弱余晖斜照着令妧心中那处残垣断壁,他未再开口,令妧恍似已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
他问她怕什么,她却是真的怕了。
他洞悉一切,却恰恰是她最不愿面对的。
她想要逃了,被他拦下。纳白衣衫带着他身上淡淡体香,话落得无情:“他防着你,处处算计,不过是因为你逼他立端妃之子为储君的话。就不能退了这一步,由着他去?”
她诚诚摇头。
那是母后弥留之际千叮万嘱过的话,一千多个日夜过去,她仍不敢松手。
那一松之后的后果,是她不敢去想不敢去试探的。
还有,驸马不能白死。
裴无双似是意料之中,朦胧轻纱下,隐约瞧见他苦涩的笑容自唇角溢现。片刻,又闻得他道:“既不想让,便不要放任他。宜雪宫的事,你当真做好准备了?”
他的声音柔柔淡淡,仿若说的不过是一切无关紧要的话。夕阳沉寂,再见不得一丝半点的余光,霞云将西边半壁天空渲染成绯,瞧着像是无半点欣喜之色,唯觉凄凄惨惨戚戚。
那些倦淡话语,世间再不会有人比令妧更能领会其中深意。她的眸光惨淡,贝齿咬住的薄唇似要溢出血来,凭空已尝出了血腥气。
她却惶惶摇头。
她若想一手遮天,不过一碗褐色汤药而已,杨妃腹中孩子生不下来,世弦手中再无王牌。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