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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替哥哥求娶四公主那次,大长公主落于她脸颊的一巴掌尚且不过是轻蔑与嘲讽,今时今日,那双华美眸中竟是承载了天怒。
杨妃大约从未想过,能惹怒她的人会是自己。
宫人们都还跪着,一个一个低下头去。
杨妃此刻竟不若当日在盛鸢宫时的惊慌,深吸了口气,泰然往前一步。令妧蹙眉欲与她错身,却见她的广袖一扬,一把抓住了令妧的手臂!
瑛夕呼一声,眼睁睁看着杨妃俯过身去,附于令妧耳畔轻言几句。令妧眸光冷寂,眼底如墨幽沉,目光越过瑛夕的身子落在地上之人的身上。
“……此事事关公主的声誉,今日她能偷走臣妾的东西,他日便有公主心爱之物。”杨妃的语声里透着颤意,她分明也是怕,倒是声声明白起来,饶是半跪在地的瑛夕也听得清清楚楚,“此事,趁……”
“杨尚雪!”大长公主面寒如霜,冷冷道出杨妃闺名。浑身怒意竟似一晃散在周遭空气中,令妧的神色极为冷淡,那双盈透泛着寒的眼眸里,丝丝入骨的恨。
眼底寒光乍现,分明是不信。
杨妃的目光凝望着令妧的脸色,这样的寒,她心里终归是怕了起来。
此刻,之前强装出的镇定也再压不住心头的慌,杨妃的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好在一旁宫女慌张爬起来,眼疾手快架住了杨妃。
令妧看也不看她,沉声道:“来人,送玉致回盛鸢宫!”
大长公主话落,早已有宫人蜂拥上来,七手八脚欲将昏死过去的玉致抬出宜雪宫去。瑛夕跟着起身时,瞧见眼前一抹赤朱色身影,她一阵吃紧,直直道了声“皇上”。
令妧未回身,眸光本能地扫过杨妃此时煞白得不似活人的脸,心念着少帝眼见他的爱妃如此可是要与她问话?却是不想,寒夜里,他的声音微弱,却依旧清晰无度:“宣太医。”
话落如锤定。
纤长手指拽紧罗丝绢怕,令妧到底动了容,满腔的争锋相对已然吞咽入腹。她未及转身,身后脚步声动,龙涎香轻浮,少帝面色清冷,踏上白玉石阶,径直步入寝殿去。
杨妃怔怔跟着进去,拨开微晃珠帘,她浑身虚软,一时间没站稳便直直瘫倒在地。
“朕怎么说的?”
少帝语声依旧微弱,却是夹杂了点滴的怒。
杨妃倏地一颤,动了动唇,竟是发不出声音。他将颂玉贬去浣衣局,着大长公主的侍女玉致来宜雪宫伺候,那都是为了确保她腹中龙胎无恙。
他亦是一字一句告诉她——别动沈玉致。
撑在地上的手不住地颤抖,内室分明温暖,此刻却叫杨妃觉得处处生寒。他依旧背对着她,她恍似见了那寒气逼人的墨瞳,冷到极致的面容。
“皇上——”
一声低唤自齿间逼出,她眼见他猛地回身,扬起的手将一侧桌面上的茶杯狠狠地砸下来。一时间瓷碎遍地,杨妃失声惊叫,却是浑身酥软,退无可退。
世弦眼底是料峭寒意,御袍随着他弯腰拂地,他抬一抬广袖,修长手指捏住女子玲珑下颚,他开了口,漠然里带着几分阴冷:“你究竟在怕什么?”
怕什么——
杨妃的美眸撑得尤其大。
她怕死。
她怕失掉独宠。
她怕失去一世荣华。
她更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