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早已瞧见站在祥屏宫外的韩青,回眸之时,见皇帝匆匆自内室出来,他的身后,余下华妃满脸的失望。她只退至一旁,朝他福了身子。
那抹明黄在走过璇玑面前时,忽而顿了顿,男子略侧了脸,瞧了她一眼。璇玑心底一惊,只听他在她耳畔幽幽一句:“他到底反了。”
很简短的话,叫璇玑怔在了当场。脑子里反反复复,竟全是那一句“反了”。
华妃从内室出来,低唤了一句“璇玑”,她猛然回神,才见皇帝的身影早已远去在祥屏宫的门口。华妃走近她,瞧见她的脸色很是难看,开口问:“皇上方才,和你说了什么?”虽听不见是什么话,不过那么明显地靠过去说话,华妃还是可以瞧见的。
刻意低下头去,璇玑只将原话传达了:“皇上说,他到底反了。”
闻言,华妃黛眉紧蹙,反问一句:“什么意思?”
璇玑有些心乱如麻,薄奚珩未及言明,可是他口中的“他”会是晋玄王么?如若不是,那么他这句话,为的,还是试探她。
强压着翻滚的思绪,勉强答道:“奴婢也不知。”目光,再次看向门口,那里,早就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了。
华妃细瞧着璇玑,竟突然问了句:“说的,莫不是晋玄王?”
心里头怀疑着,此刻让华妃问了出来,璇玑藏于袖中的手猛地一紧,勉强开口:“娘娘,此事可不能乱说。”
华妃略笑道:“本宫随口说说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扶了华妃入内室休息,璇玑借机出来,薄奚珩留下她是想牵制晋玄王的,却只她清楚,晋玄王与她不过一场戏,穆妁也不是她的妹妹,说到底,他们之间谁也牵制不了谁。
是以,他真的反了么?
看薄奚珩万事俱备的神色,那么这次,他又得了完胜?
晋玄王呢?会如何?
紧张地想着,不知不觉已出了祥屏宫。她知道此刻薄奚珩定是过御书房去了,她只是一个宫女,当然不能去那里。可她却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想知道,薄奚珩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晋玄王?
站住了步子,路边假山的影子也是矮矮的,此刻的日头正毒,照在身上烫得人发倦。
前面,一顶鸾轿缓缓靠近,璇玑才看清跟在边上的岚儿。略吃了一惊,退至一旁行礼。苏妃并未叫停,只在鸾轿经过之时,抬手掀起了窗帘,简短的二字从齿间甫出:“回去。”
回去。
声音很轻,却说得坚定。短短二字,竟像是道出了太多的玄机。
璇玑抬眸之际,面前的窗帘已经落下。跟在鸾轿边上的岚儿,甚至都未曾瞧她一眼。她站直了身子,呆呆地望着那顶鸾轿,腹中回念着苏妃方才的“回去”二字。
她定是知道什么,故意来这里,就怕她会去御书房么?璇玑不禁想笑,她还不至于那么傻,薄奚珩才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她就眼巴巴地赶去送死。
只是苏妃……
目光再次看向那顶鸾轿,璇玑仿佛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此刻的薄奚珩却并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得了韩青的禀报,随他出宫去了刑正司大牢。
皇帝亲临,刑正司上下官员慌忙都出来迎驾。他只冷冷一句“带他出来见朕”,便是一抚衣袍,端坐在主位之上。
韩青握着剑跟在他的身侧。
不多时,庆陵王被带了上来,他身上带着铁链刑具,此刻身上穿的也再不是亲王朝服,而是一身肮脏不堪的囚服。他一见薄奚珩便睁圆了双目,怒斥着:“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