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原以为可以云淡风轻的东西,依旧消不去戾气,偶尔恍神间,可能还会被划拉出一个伤口。
顾衡静静看着祁真,祁真也这么静静看着顾衡,第一次没有闪躲。
顾衡发现自己面对祁真,根本说不了谎,只好自暴自弃的认命,点了点头。
那时候的自己,把这件事变成了一个自己做不了主,却本能的反复咀嚼的劣质的毒物,在这一漫长的过程中,祁真、贺昀修甚至是自己,全都成了痛苦的由头。
掂量着各种死法,却不能入土为安。
“那时候我听室友说,你来找过我。”祁真眨了眨眼睛,“在那之后,你就开始躲我了,原来真的是看到了什么。”
“我去了酒店,看到昀修背着你走了出来,很亲密。”顾衡把手收了回来,慢慢坐了下来。
祁真本来已经记不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顾衡说他哥背着他,便模模糊糊有了印象,“那几天老师带我们去山上写生,我不怎么爱动,于是腰酸背痛躺了一天,我哥说不揉开只会更疼,于是帮我按摩,后来下手没个轻重,就把我脚拉到了,只能背着我上医院。”
顾衡听着这个判了自己近十年刑期,甚至株连了小唯的罪名,竟然这么的随意,随意到有些虚妄的地步,自己却这么用力的一脚踩了进去,丝毫不讲道理、近乎野蛮的同自己拉扯,越挣扎掉的越深,闹出的笑话大半由此而生,再坠在那个无底洞里。
但是幸好,还吊着一口气,还留着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气力。
顾衡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最终张了张嘴,轻声说了一句“这样啊。”
“嗯。”祁真点了点头,扯了条被子披在自己背后,裹紧了自己,“怎么不来问问我,或者问问我哥。”
顾衡不敢,因为祁真他们太聪明,怕无处遁形,怕太难堪,也怕自己成为他们之间的嫌隙。
“干嘛不说话。”祁真说着,孩子气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顾衡的手臂。
然后等祁真反应过来,手已经被顾衡握住了,他的速度很快,就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接着两人均是一愣。
顾衡没想着放手,祁真也没想着把手收回来。
年少的顾衡对祁真的感情,是自我欺骗地清理,也是不露痕迹地加固,堆砌修缮到了现在,那座堡垒已经坚不可攻了。
所以顾衡觉得是时候挥动旌旗了。
“小真…”顾衡紧张的手都有点抖,不自觉加深了力道,可是又猛地想到自己正抓着祁真,于是咬着牙逼着自己放松下来。
祁真笑的眉眼弯弯,看着顾衡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说什么的模样,玩心大起,温温润润的开口:“手怎么这么凉?”
说完便伸出另一只手,也顺势覆了上去,忽的抬眸看着顾衡,灿若星辰,“顾衡,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衡像是被将了一军的棋手,所有计划被全盘推翻,猛地抬头抓牢了祁真。
那人也不喊疼,带着笑意看着自己,顾衡觉得自己的心和眼睛都开始发烫。
“是,我喜欢你,喜欢了快十年了。”顾衡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虔诚的像是宣誓,虔诚的祁真都有些…受不住。
祁真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不知道是低估了顾衡还是高估了自己,或许两者都有,或许前者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