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拳头还是没有落在谢无陵身上的,但不是宣城放了,而是赵祚抓住他的拳头,拦了来。赵祚手下使了大力,换得了宣城一时的清明,冷声道:“宣城,你失态了。”
说罢便将宣城的手甩开了去,又回身叫了羡之,去将那枝梅领了,带谢无陵回屋。
只是话还未吩咐完,便被宣城突如其来的哭声打断了。
他循声看去,宣城蹲下了声,捂着头,痛苦着。谢无陵抬手轻轻拍了拍他身侧赵祚的肩,赵祚顺势让了身。
谢无陵理了理衣襟,又吸了口冷气,适应着院了的寒。大概寒有寒的好,至少不至于头疼脑热。
谢无陵从容不迫挪着步子往院中座上,唤了那梅树下站着的宦奴道:“将梅枝给王孙吧,再去抱几坛酒来。”
宦奴儿将目光投向了赵祚,赵祚颔首道:“按谢小先生说的做吧。”
“羡之,”谢无陵见宦奴去抱酒了,这才回了头,道,“梅枝也讨了,我们打个商量,回园子帮我寻个物件可好?今日走急了,忘了。”
羡之颔首,跑向了谢无陵身边,听着他的吩咐,离开了府上。
不大的正院里,只余下了他三人。宣城仍在原处呜咽着,赵祚立在宣城身前,未出别的话,直到宦奴儿将酒抱来,放到了石凳围着的石案上。
“来吧,难得吃酒,还不尽兴?”谢无陵头也不抬地拍坛拆封,话也不知是对赵祚说的还是对宣城说的。
赵祚先迈了步子,挨着谢无陵落了座,故作没心没肺道:“莫管他。这梦生酿他不爱喝便算了。”
“喝。”宣城闻声,突然起身踉跄着走了过来,“这酒得喝。”梦生酿,听江湖的传言,说这顾名思义,喝了便入梦,梦里尽所想。他一直想求来着。沈家曾有一坛,送给了赵祚。那时赵祚才得这酿时,他便去追着赵祚说,何时开坛定要叫上他。
那时求一坛梦生还是想求一个天高水长,长乐伴生;今时所求,却只有一个遥见佳人芙蓉面。
谢无陵看见赵祚的眉间狡黠意,却未戳破,给宣城添了一杯,附和道:“梦生是酒中仙品,你竟得了这般玉液?舍得?”
“嗯。”赵祚颔首,对上谢无陵的眼,又挨了身过去,拿过谢无陵手中的酒坛,想替他添盏。挨近时赵祚眉间的愁云渐散了去,他好似闻到了谢无陵说的那一脉暗香,挑眉道,“舍不得也当舍得。你说的。”
“我何时说过?”
“你的风物说。”赵祚看了眼谢无陵,提点道。
风物染了情味,才叫做风物,不舍得也当舍得。这话是谢无陵旧时在昭行和赵祚说起才得了一骨笛时,道来的。他还说,那屋里的骨笛,自己反正不会,与其将它束之高阁,不若给了有缘人,次日便托给赵祚,让他寻一有缘人。
谢无陵想来,抿唇一笑,心里像食了蜜,他不知自己这算不算念念不忘,得了赵祚的回音。
不过这甜蜜到底只能填在他的心底,不能被他宣之于口。而有些朦胧的情意却在这眉来眼去里,在某处生根发了芽。
“无妨,扶风地哪能奢着有风来扶。”
羡之推门入府时,便听的他那师父如此感慨来,他那时还不懂这话原来是他师父的自嘲,愣头愣脑地绕过了地上摆着的空坛,又跑到他师父身边,将那一方白玉印章从怀里取出来,捧到了他师父眼前。
羡之一身气还没喘匀净,话也没说两句,就听他父亲没好气道:“没规矩。”
羡之闻声,本想讨个谢无陵赞赏的笑容都僵了去,而后待谢无陵拿走了掌心那方印,他便站直了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