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过后,长安宵禁,坊门大关,一个披着斗篷的少女在狭窄巷间匆匆疾走。她奔得趔趔簟
夜雨过后,长安宵禁,坊门大关,一个披着斗篷的少女在狭窄巷间匆匆疾走。
她奔得趔趔趄趄,时而撞到墙壁。她脚步虚浮,斗篷下时而露出的苍白下巴,都彰显出她先前似被下了药。好不容易奔到一家民宿前,她正要敲门求助,斜刺里一把寒刃一闪,勒住了她。
这暗夜如阴雨后长出的腐烂青苔,黏腻稠浓,藏着不为人知、杀人放火的勾当。
当这位被绑走的少女再次清醒时,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她手脚被绑,缩在一间屋舍的墙角,身上遮蔽的黑色斗篷已被人摘去。
她抬起眼惊慌打量四周。
少女面白眉秀,唇微苍然,一绺乱发贴着面颊。
她瘦了很多,伶仃了很多,一双眼睛在瘦尖的巴掌脸对比下,显得更加空而大。
她正是本应在樊川跳河而死、却被人保下的林雨若。
林斯年与韦浮私下有一桩勾当,但这合作的二人显然同床异梦。
比如,韦浮没有告诉过林斯年,晏倾身上那一重重让林斯年痛恨的身份;再比如,林斯年也没有告诉韦浮,林斯年将林雨若带走后十天,有一批神秘人找上了他们。
林斯年本以为这些死士是林承派来找他,或者救林雨若的。
但是这批死士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将林雨若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林承。他们似乎对林家事十分熟悉,他们只要求将林雨若看管起来,他们有事和林斯年合作。
那种合作,林斯年先前一直在考虑,林雨若并不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和陌生人在筹谋什么。
今日大理寺审案,那是一桩顶重要的事,长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去了大理寺。林雨若终于找到机会逃脱这个樊笼……她试图给韦浮送了字条,再试图求人救自己。
她想要回家,想要见林承,想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告诉父母。不断的危机重重,让她意识到自己这个家已经分崩离析,摇摇欲倒。
什么背叛的侍女,与所爱人一同合作的兄长……那似乎都不是很重要了。
林雨若只是无比地想家,想回到那个之前让她恐惧憋闷的家中。
此时此刻,林雨若从昏迷中醒来,她看到屋中背对着她,有一个披着斗篷的人。那人点亮了烛火,回过头来,整张面容被斗篷遮住,只露出一点下巴。
这是一位死士,武功高强,专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砰——”
木门被从外一脚踹开,林斯年高大的身体立在门口:“若若!”
林斯年一眼看到那死士,他冷笑一声,快步进屋,走到跪坐在地、手脚被捆的林雨若身前。他弯下腰查看自己妹妹的状况,听身后的死士笑声喑哑:
“林郎君,先前说要绑着她,你说不用,说她胆小怯懦,不会坏事。
“她和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不杀了她,是看在林相的面子上,看在你们的面子上。”
林雨若拼命向她兄长使眼色,让兄长抽掉堵住她口的布,她有话要说。林斯年的手已经落到她面前一寸,却在听了身后死士的话后,停了一下。
林斯年盯着林雨若的眼睛,慢慢说道:“是我说,可以让若若看一下今日的审案,是我带她去大理寺的。我将她放在大理寺对面的酒楼上,我要让她看到韦浮的真面目。”
林斯年盯着林雨若:“你看他杀人放火驾轻就熟,他毁林家毫不手软野心勃勃。他从未看重你的情意,他与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若若,你该清醒了。”
林雨若哀伤的目光望着他。
死士在后低笑:“原来如此,原来是你放她出去的。可惜你不了解你这个妹妹……你可知道,她想办法,给韦府送了一张字条?她都顾不上逃命回家,先去给韦浮送字条……我追杀她的时候正碰上大理寺押送韦浮回府,我阻止不了那张字条落入韦浮手中。
“林斯年,你说,若是因为那张字条,害得主人计划失败。你和你这妹妹,还能有活命的可能吗?”
林斯年垂眼。
他再抬眼,很认真地问林雨若:“你为什么要给韦浮送字条?”
林雨若自然回答不了,只一双清澈的眼中噙着泪,拼命用恳求的目光看他。
林斯年伸手,扯掉了塞她嘴的布条,林雨若咳嗽不住,声音沙哑却急切:“兄长,不要与他们合作!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可他们包藏祸心显而易见……”
林斯年打断她的话,轻声:“你给韦浮送的字条上写的是什么?”
林雨若唇一抿。
林雨若低声哀求:“兄长,我理亏,我认罪好不好?爹真的做错很多事,无论是你还是韦郎君,你们都想让爹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要一个家,可我似乎也不应该阻止你们……
“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无论朝廷给爹怎样的审判,我都接受。我、我……拼命想这件事的后果,我心中也怨你们,但我同时知道你们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