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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殇看看天,太阳还没下山,便吩咐传膳,独自一人径入寝房,见廉宠果然没睡,搬了个小桌子放在床上盘腿狂写。
“今儿秦王大婚。”宇文殇解了披风,靠坐她身边,亲昵地映上一吻,似作不经意道。
“哦。”廉宠没什么反应。那日国宴之后,楚怜便带着甘露公主返回云州。趁着帝后大婚的喜气,决定十月二十五成亲。她当时便问过楚怜干嘛这么急,他只说怕人夜长梦多,她猜测这里面又有些与西覃之间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在,也没多问。楚怜不让她去,她也不强求,反正这所谓的成亲根本就是政治任务,没啥好纪念庆祝的。
宇文殇从廉宠面上看不出端倪,遂合手环住她腰身,头搁在她肩膀,淡淡道:“朕已经拟好了圣旨,明日早朝便宣布废黜后宫。”
一笔戳出,廉宠目瞪口呆回头,看着一脸云清风冷的铁血帝王。
“这些日子太忙,朕一时半会儿便忘了这事,你莫再恼了。”他微垂凤目,白莲雪颜深藏一丝紧张。
廉宠被他一句话险些给噎死,赤足跳了起来,冲着门外喊道:“张经阖进来!”
张经阖急忙推门而入,匍匐门口。
“去把皇帝那道圣旨追回来,撕了撕了。”
撕……圣旨……张经阖不敢动。
“宠儿?”宇文殇眼底泛起疑惑。
“后宫不是归皇后管么?你不要越俎代庖。”廉宠横眉竖目,又冲张经阖阴恻恻道,“怎么,本宫的话你敢不听!”
张经阖微抬头,接到皇帝许可的目光,急忙屁滚尿流起身,阖上房门匆匆离去。
“当皇帝有你这么随心所欲的么?”廉宠叉腰扭头,对准宇文殇开炮了,“你那群妃嫔里面,三大家族的余孽就算了,那段思妍,可是当年跟你出生入死取下景安关的大功臣段衡段郎将唯一的亲人;萧蓉,是五年前你力排众议一手提拔的大鸿胪萧俊萧万德的宝贝女儿;还有这杨欣月,当年云州守将杨荣的侄女,人家现在还在替你镇守离台呢!”廉宠一把抓起她刚才苦写的文卷砸在宇文殇胸口,“你自己看看!”
任由文卷掷来,他只一把将她抱入怀里,淡声道:“朕不惧他们。”
“不惧?”廉宠挑了挑眉,“不惧你娶那么多回来干什么?不惧你还娶那么多,那这事儿我们有得谈了。”
宇文殇自知失言,也不辩解,就那么直直盯着她。
廉宠被他看得发毛,瞥开眼起身,从一旁柜子里翻出那张巨型人物关系图,使劲牵了牵,铺展开来,赤足立于其上。
她环胸走到中心12点方向,趾丫一划:“这是依托范、晚、商尘家的士族”,逆时针踩道,“这是当初你登基之时刻意拉拢的贵族;这是你近年来提拔的寒族官员;这些是当年跟着你打江山的功臣;这些是友好邦交;这些是我搞不清楚。”
宇文殇走到她身边,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眸底冷清。
廉宠也郁闷。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这一笔一画亲手整理过来,才发觉这汪水有多深。若说朝堂是政治,那么后宫就是政治背后的裙带关系。裙带关系,别说在这人治的古代社会,即使在21世纪也是座难以攻克的堡垒。有人的地方就有裙带关系,谁要唱反调,谁就为世所不容。难怪古往今来都找不出一个专情的皇帝是有作为的。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后宫的规模几乎可以代表支持皇帝的势力规模。
她要端掉后宫,就是要端掉宇文殇的人际关系网。
似察觉到她的烦恼,宇文殇揽过她肩膀,弯腰低声道:“算了,还是交给朕来处理吧。”
“不行。”廉宠摆手,眉头紧皱:“这黑脸绝对不能让你来唱。我想过了,一个都不得罪很难,与其你难做,不如我来好了,若他们实在逼得急,我就引咎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