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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被这一个笑容打动,一刹那间动弹不得。
刘德林从微微的身后,把钱递过来。微微回头看他,她知道此时此刻,他跟她是一样的动容,一样地被对比得满心艳羡又无地自容。微微的心里绝望极了,他们之间的了解,总是这样片断的,零散的,收掇不起,串联不起。像电视剧的片花,一片一片,不连贯,没头没脑,不能长久。
这以后,他们俩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他们又恢复了从前那种在人前恩恩爱爱的作派,有过之无不及。
这一年的夏天,微微接到了同学的请柬,发贴子的是原先的班长,说是组织了一个同学会,请大家有空一定要来聚一聚,带上家属,时间:某月某日,地点,某饭店钟山厅。
顾微微想,怎么会连她也请了呢,她一直是班上的一个另类,一直不大跟他们说话。或许是这位班长现在混得特别地好,人一阔气,或是有了权势,是很可以在老同学面前表现一下宽和的。
刘德林也看到了那张请柬,忽地说:“我陪你去。”
这是这几个月来他头一次跟微微说话。
他们真的去了,穿着八成新的然而相当不错的衣服,打了车去。微微一边觉得自己的造作可笑,一边却忍不住这样做。
旧同学还真来了不少,多半都显了中年人的样子出来,好几个女同学发福得不像话,凭空扩大了两轮,白胖得活像一只只大白馒头,倒是微微,人不见得年青,但是因为没有生育,还是苗条的。大家多年不见,显得挺亲热的,相互询问着这些年来的生活,对于顾微微,也不像过去那样地排斥了。居然还有女同学很羡慕地向她打听保持削瘦苗条的方法。
刘德林的表现在一众男性家属中特别突出,他文质彬,与人谈着时事,体育,说着无伤大雅的笑话。知识分子的派头十足而又有足够的谦和。对待微微尤其体贴,很自然地为她拉椅子,布菜,微微若问他什么话,他马上侧头过来,含笑地问:“啊?什么?”
微微简直有沉迷在这种氛围中了,甚至渴望这样的一个晚上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中途的时候,她起身去洗手间,晚上她吃得略多了一点,菜也有些油腻,便多呆了一会儿。耳朵里听到一些熟悉的声音,是几个女同学。
她们在议论她。
一个说,想不到顾微微找的人还可以嘛,公务员哦。
一个却说,那种地方,没有什么正经职权的,不过是个小办事员,一点前途也没有的。
一个又说,配顾微微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顾微微嘛,心气是高的,你们还记不记得,她当年追我们的老师,叫什么的,何启明?死去活来的。
何启明可比这个男人长得好得多。
可是这个男人好像对她很好,很宠的样子。
于是有人吃吃地笑起来,我跟你们说,他们俩这副做派,不正常。这不是正常夫妻的样子。啊?什么?小微?那人学着刘德林的口气,哎呀老公,真是的。又有人学着微微的口气。
我听他们对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到现在还没有退下去。有人说。
跟你们说,绝对不正常。
微微听得门咣地一响,这才推开小隔间的门走出来,洗手。
然后走出来,跟班长说她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