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见学了三天,从陈嬷嬷的言语中,隐隐觉察到一点,她发觉无论是学什么,看账本也好,识别器物也罢,似乎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日后嫁人后,能做好一个当家主母。
仿佛她这一辈子的价值,便是当好一个当家主母。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林清见心口有些闷的慌,她不由向陈嬷嬷问道:“嬷嬷,我学这些,除了嫁人后能管好家,还能做别的什么吗?”
陈嬷嬷一时噎住,温和的笑容僵在嘴角,她浑浊的眸似有些渺远,半晌后,方才对林清见道:“我朝太。祖开国时,曾出过两位女将军,于太。祖麾下领兵,高宗时期,亦出过一位女将军,驻守边疆戎马一生,在位期间,羌人未能踏入我朝土地半寸。但是姑娘,能有这般魄力和命运的女子,终归是凤毛麟角,咱们普通人,还是得按照普通人的法子活。女子这辈子必须奋斗和努力的事,便是嫁个好人家。”
林清见闻言眉心已隐见一条细缝,她接着问道:“嫁一个好人家,真的那么要紧吗?”
陈嬷嬷道:“自是顶要紧,若是嫁的好,后半辈子顺遂平安,若是嫁不好,后半辈子鸡飞狗跳。嫁人与女子而言,便是第二次投胎。学好这些,若嫁的不如意,兴许也能逆风翻盘,若学不好,或许好牌也能打成输局。”
林清见闻言,指尖捏着手中账本的纸张,陷入沉默。
半晌后,林清见复又问陈嬷嬷:“那清心妹妹也是一样吗?”
陈嬷嬷点头道:“清心姑娘是庶出,她要在婚事上做的盘算,许是比姑娘你更多。不止清心,京中所有姑娘都一样。”
所有姑娘都一样……成婚前学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成亲后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把一生都奉献给夫家,那自己呢?自己想做的事呢?
若当真如此,岂非一生都要在憋闷中度过?
晏君复不是说,她回来后,还能继续做一个义匪吗?且回来后成为林府嫡小姐,地位更高,她能做的也会更多。怎么事实跟他说的不一样?
骗子……林清见愤愤腹诽。
若她被迫嫁给高门贵族,取过那样的生活,肯定会对人生绝望,最终变得跟木偶一样。
既然事实与晏君复说的全然不同,林清见再次陷入了迷茫。且还生出一种,命运将她往她不喜欢的生活里按,她却只能适应的悲凉感。
如今更是连马都不能骑了,她喜欢爹娘,喜欢哥哥,喜欢清心妹妹,可是她却不想她的人生,所学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做好当家主母。
虽然管好像林府这样一个产业极多的大家族,也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但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窒息?
林清见深吸一口气,对陈嬷嬷道:“嬷嬷,我有些闷,想出去走走。”
陈嬷嬷看出林清见心情不大好,这姑娘还不会藏敛自己神色,什么都写在脸上,陈嬷嬷只好道:“姑娘去吧,别超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够了。”说着,林清见起身,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林清见漫无目的的在花园中瞎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反正回去后,即便不乐意,但还是得接着学。但她就是窒息的很,想出来透透气。
可透透气又能有什么用?也不能改变眼前的现状。
从前在孔雀寨的时候,即便罗刹女是骗她的,但是在她那些谎言中,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在她的概念中,很多穷苦的人因为他们过上好日子,很多贪官污吏,被他们斩于剑下。
林清见在谎言中的那些年,当真觉得自己这条命很有存在的价值。
但是后来她查到了孔雀寨的真相,她不可能在欺骗自己,她为过去那些年孔雀寨的行迳自责不已,她甚至不知道日后她该怎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