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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孙头道:“我思这盗画之人,手段狡猾之至,他在暗,我在明,实在是防不胜防,所以姑娘你必得万事小心。如果真是为财而来,真真是人为财死,什么都使得出来的。”
停了一会,又接着说道:“至于品秋姑娘,想姑娘已见到老奴今日的失态了。那是因为品秋姑娘竟长得极似我那死去已有十余年的内人,故老奴一时迷糊了。”
微雨颌首道:“原来如此,我也一直疑惑呢。”
说过这些话,听得外面“咚咚咚咚”四下更声,原来已到四更了。
老孙头起身道:“只有一个更次,天便要大亮了,姑娘还是先歇息吧,如无他事,老奴先行告退。”
老孙头一走出门,碧珠便进来向微雨报说,随行侍卫长已重新调配了分工。所有侍卫24人共分为3队,每队8人,一队把守正门和微雨所在的西厢房门,一队在大门外巡逻,另一队作为替补,三队轮流休息和变换岗位。微雨听了,称许道:“如此安排,虽不可说万无一失,也还不错。”说话间,已露出疲惫之色。碧珠又说郭仁郭大人要来请安,微雨不快:“不必了,你叫他自己歇着去吧。”
碧珠忙拿了件孔雀毛的大氅来,披在微雨身上。微雨对碧珠说:“你也在旁歇歇罢,叫个小丫头进来候着就行。”碧珠果依言叫了个小丫头名唤萱儿的进来了。微雨就再倚着靠墙的小椅子,也不管灵堂里的鼓乐、唱和之声,渐次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夏家素来注重养生,微雨从来起居、饮食都极讲究规章,从没有晚起的习惯。所以当天微雨只睡了一个更次,天一亮,就醒了过来。碧珠醒得更早一些,见微雨醒了,便张罗着洗漱诸事。
一时洗漱完毕,何于夫三人也来到了西厢房,何夏氏脸上讪讪的,颇不自然。何品秋俏脸有愠色,想是和她的母亲昨晚又起过争执。何于夫还是一副平和清淡、与世无争的模样。
接着郭仁带着仵作在西厢房外求见。
得准入内后,郭仁面带愧色,小心翼翼地对微雨一揖,接着说道:“夏小姐,敝县仵作已对昨日进餐食具等进行了检验,特报知小姐。”侧头对跟在身后的仵作道:“还不将检验结果速速报与小姐!”
那仵作是一五十开外的小老儿,头也不敢抬,对微雨说道:“回小姐的话,昨日所用食具,大多都洗涤,所幸尚有四五碗饭、七八个菜因没有吃完,厨子拟作潲水之用,所以还未洗。”
微雨和声说道:“不知老人家有甚发现?”
仵作道:“那些食具小人都一一检验过了,并没有任何下毒、异物痕迹;残存的马料我亦作了检验,同样没有异常状况。”
在场众人都不禁称奇。何夏氏在旁说道:“怎么样,我昨晚所言不错吧,不是那两个巫师做鬼,还能有甚?”
微雨道:“仵作师傅所言,正好印证我的猜想。下药绝不可能在饭食之中。想众人食量有大有小,吃饭也有先有后,怎能同时中毒,同时苏醒呢?下药另有其法。”
叹口气道:“可恨我真是愚蠢至极,至今晨方突然悟出,如今证据已无,空自长叹而已。”说到这里,突又显出惊喜之状,唤萱儿道:“你速速看看各个房间的窗棂,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物?”
萱儿应声而去。过一会儿来报道:“奴婢各处都细细的看了,没有什么特别不同之处,只是灵堂靠大门一侧的窗棂上有两粒极小的白点。。。。。。”话未说完,微雨已是大喜,说道:“快,过去看看”。一干人等,不明所以,也跟了过去。
走到萱儿所说的那个窗棂前,细细一看,果然看见有两个极小极小的白点附着在窗棂上,这萱儿真是真仔细,换了别个,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微雨爱若珍宝,拿了一块红色的手帕,将这两个小白点沾在了手帕上,原来是两个白色的粉尘颗粒。
微雨喜道:“这便是迷了我们大家的药物。”
四夜萤奇草
灵堂逼仄,微雨引着何氏三人、郭仁、仵作、碧珠、萱儿返回西厢房,方启口道:“下药之人,确是耗费一备心神,作出这等看似诡异之事来,其实方法并不甚高明,前人之书早有记载。”
边说边走到房内一隅,轻轻取下一根尚未燃尽的蜡烛。
何品秋跃然而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药是下在了蜡烛里!”
微雨点头道:“不错。下药者以这细小的粉末,暗封于蜡烛之中,昨夜寒风习习,加之这几间木屋四处是缝隙,蜡烛点燃之后,药粉溶化,无色无味,随风四处吹送。”
何于夫接言道:“也正是因为昨夜风向各异,虽然蜡烛燃尽,不留丝毫痕迹,但定有些许药粉无法全然烧化,附着在一些物什之上。”
微雨略有惊异的看了一眼这位貌不惊人的书生姑父,说道:“姑父所言极是。我开初并未想到这一层,只刚刚忽的灵光一闪,想起我这孔雀毛大氅喜沾灰尘,方有所悟。屋内人员走动繁杂,本以为必无所获,谁想竟是找到了。”
说着,将包着那两粒白色粉末的手绢着萱儿递与何于夫:“听闻姑父出自杏林世家,对医理药物有所研习,不知姑父可知这是甚么?”
何于夫接过,先细细的看了看,再以鼻嗅了嗅,将手绢合上,闭眼沉吟半刻,道:“若我没有记错,这极似一本古籍上记载的叫‘夜萤’的草药。据书记载,该草药生长于低洼地带潮湿水域旁,一株不足小指大,半圆形的花头,花茎略有光泽,附满白色细粉,手捻即碎。花上的白色细粉一到夜晚,便会发出淡淡光芒,故被称为‘夜萤’。书上所记,这些细粉采集下来以后,不再发光,但受热散发,无色无味,只需极少份量,可致短暂时间的睡眠。只是,这草药手捻即碎,采集颇为不易。”
微雨问道:“那姑父可知,现今哪里可以采到这一草药,巴城可有?”
何于夫摇头道:“这只是古书所记,我却是从未亲眼见到过,亦未在巴城见过。”
再问仵作,仵作也说从未听说过有这一种草药,更没见过。
郭仁听得云里雾里,深询似的说道:“那,可否要将昨日司职采办和更换蜡烛的人拿来审审?”
微雨心想也罢,既已打草惊蛇,只能如此了,毕竟自己还是年轻了些。
一问之下,方知因要治丧,夏府原有的蜡烛远远不够,由程平儒指引夏洪就在本条街道上一家香烛店采买了300枝,放置东厢房一柜中,如今还剩210支。司职更换蜡烛的是小厮夏清。
郭仁着人将剩下的210支蜡烛拿来,与仵作一一的仔细看了,均没有重新封装的迹象。
微雨暗暗思索,昨晚每间房屋都设了4至5处烛台不等,既然此药难以采集,加之众人中药程度也不深,下药之人定没有在所有蜡烛中下药,最多只在其中一两支蜡烛中下了药而已。如此,就只能有三个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