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就要二月份了,秀水镇的春日一向来得早,这棉袄可穿不了多久。
为了一小块破的地方,拆了再做一件新棉袄,划不来。
“娘,我把这袄子补一补还能穿,村里的人都能穿补丁袄子,我为啥不能穿?咱家也没富到这个地步,一件袄子穿几日就能丢的。”
从小到大,王素芬就教育两个女儿要节俭,钱是挣出来的,也是省出来的。
贾家祖祖辈辈,若不是会挣钱,能省钱,也不会光靠着种地,就攒下这份家业。
贾老四和王素芬若不是算计着花钱,也不能买得起一座山头和十亩地了。
得益于王素芬的言传身教,山桃从小就知道钱要省着花。
上辈子嫁给徐光宗,她更是把省钱一事做到了极致,因此还招来了徐家母子不少埋怨呢。
“钱该花花,该省省,这点小钱就没必要省了,咱家又不是做不起新衣裳。”
王素芬叹道:“桃儿,娘是真的怕了,今儿个你要是出了点好歹,娘算是白来一次了。”
山桃听不懂:“啥叫白来一次?”
“没啥,没啥,桃儿,你这些日子就别出门了,娘这心里总害怕呢,你就啥也不用干,在家里养一养手和脸,把给时安的喜服和衣裳都做好,有工夫就再做一套春衫,嫁过去也好替换着穿。”
山桃很快就把王素芬的异常抛在了脑后,她心里想的全是傻大柱和刘豁嘴。
这一晚上就睡得不怎么安稳,一闭上眼,就梦见刘豁嘴。
翻来覆去,果真被梦给魇住了。
这回梦见的却不是刘豁嘴,而是掐着她脖子的贾秀莲。
“桃儿,醒一醒!”
山桃满身大汗,牙关紧咬,一张脸都白了,吓得王素芬直哭,披上衣裳就去喊贾老太。
“娘,你快来看一眼,看看桃儿这是咋的了!”
贾老太上了年纪有经验,过来瞅了一眼就说山桃是被脏东西给魇住了。
这可把贾秀莲给乐坏了。
“这个我会!奶,娘,你们不用着急,隔壁大柱和二柱都没成亲,那尿也算是童子尿,我去叫他俩过来朝山桃身上尿一泡,就能把脏东西给赶跑。”
“放屁!”王素芬怒目圆睁,抬手就狠狠掐了贾秀莲一把,“你给我滚回屋里待着去!外头那个拐子还没抓住呢,你现在出去,要是叫拐子给拐了咋办!”
贾秀莲嘟哝着嘴,不仅没生气,反而还跃跃欲试:“娘,我不出门,我就站在院子里喊一声,让傻大柱和二柱过来就行。”
“好了,别闹腾了。”
贾老太摆摆手,不让贾秀莲继续说。
“山桃的魇住了,跟你被脏东西上了身,那可不一样。”
贾老太倒了一碗水,拿了一支筷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一边转悠一边喊山桃的名字:“贾山桃,回来吧!快回来吧!”
等那筷子在水中立住了,贾老太就变了脸色,对着院子的空旷处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狗东西!还不快滚!你要是再敢缠着我家山桃,我就找人收了你!”
骂了一顿,筷子又啪嗒倒下了。
贾老太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水往那空旷处一泼,就喊来王素芬,让王素芬在院子四角洒上大米。
“驱驱邪,给山桃叫叫魂儿,她是被吓着了,魂儿丢了,她从娘胎里一出来,她哥哥就没了,她的魂儿也不全乎,被这一吓,就容易引得那些脏东西馋嘴,明日等她好了,叫她叠一些纸元宝,夜里你和老四领着她去路口烧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