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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典和联合军团的上尉一起入侵了基地的主系统,终于长出一口气合上了电脑,如果再晚几秒,恐怕现在剩下的人也要命丧于此了。
“这已经是我们所知的组织最后一个实验基地了。”联合军团的少将尤金扶着两个人走上机甲,道,“现在…只剩下位于玫普利帝国的组织总部了。”
大家来时的飞行机甲都沉在了海底,在原地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联合军团的援军才赶来。
而公会这边的人看着对面这帮半个月前还在跟自己刀枪相向的人,也不知怎么就站到了同一阵线上一致对外了,但不论如何,即便心里还有疑虑,大家都没再对彼此发起攻击。
“大家先跟我们回联合军团养伤吧。”
尤金向地上已经少了条手臂的宋典伸出手:“没关系,阿斯兰德的机械臂很逼真的。”
宋典笑笑,抓住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可以弹吉他吗?”
“当然。”
大家陆陆续续登上联合军团去往阿斯兰德的机甲,尤金见乔斯钦那边的人没动,又来叫他们:“走吧,军团长都说了,既然有共同的敌人,就没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更何况你们根本不参与组织的事务不是吗。”
也不是第一次与联合军团交涉了,乔斯钦想着顺路让凌子夜去阿斯兰德做记忆消除手术,没否决。
裴时雨试图把凌子夜拉起来,可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抓都抓不住,哭到没力气也止不住胸腔发起的抽搐。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麻木,不会再感到快乐、也不会再感到悲伤了,可是看到那一堆破碎的零件时,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不论是悲伤还是快乐,痛苦或是欢愉,能考虑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活着。
即便反目成仇、即便形同陌路,只要是活着,就至少还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可一旦失去了生命,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习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头能说话还很聪明、喜欢在外出游玩时扮成毛绒玩具躲避游客、确实会把他高高抱在臂弯里、还把他解救出监牢的棕熊了。
有棕熊的世界和没有棕熊的世界,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他一直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自己非要用那些花言巧语把棕熊拉过来,为什么自己没有在它还在的时候多花些时间陪它去看更多的地方,为什么自己没有能够保护好它。
这一种罪恶感和愧疚分秒不停地折磨着他,仿佛在碾磨他已经支离破碎的心脏。
任祺安想抱他起来,却被陆子朗一把推开:“别碰家主!!”
乔斯钦也很快走过来,一把抱起凌子夜,冷冷睨了任祺安一眼,随即走上了机甲。
“走吧。”简弈心也拉起站在原地没动的任祺安,皱着眉瞥了眼他已经从指根裂开的手掌,“你的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任祺安没有力气回答他,只是被他扶着上机甲。
抵达克罗卡斯时,这边的天已经亮了。
克罗卡斯是“未来之国”阿斯兰德的首府,在很多人的刻板印象中,所谓“未来之国”,应该像科幻电影里后工业的反乌托邦世界一样,由机械和高新材料筑起,模糊现实与虚拟现实,无处不在的高度发展科技文明之下,人类将会显得愈加脆弱渺小。
但克罗卡斯的建筑却大多是五彩斑斓的原石砌起,并不像其他大都市一样有许多直冲云霄的高楼,只有无数岛屿一般的空中悬浮建筑,空轨交纵,其间还有不少背着机械翅膀的人们。
即便是深冬时节,整个克罗卡斯却依然被各色异种鲜花与草木覆盖着,水生玫瑰在贯穿全城的伦蒂亚河里盛绽,河边的花台上挤着金色木槿、镀银的吊钟柳、或是艳色的虞美人、碧蓝的郁金香,而路边,淡紫色的茉莉也爬上了花篱,野蛮生长的藤本植物像一幅幅嵌在墙上的画,勾勒纹样。
克罗卡斯又被称为“未来花都”,是智慧却不失浪漫的阿斯兰德国民最得意的作品。
这会儿飘着薄雪,克罗卡斯的天空却阳光明媚,联合军团的人主动向大家介绍,这并不是真正的天空,而是一副巨大的投影。由于克罗卡斯总是阴雨连绵,克罗卡斯研究院才装置了这个天空投影,又因为经常出现艳阳高挂的下雨天,后期甚至还编写了彩虹的程式。
凌子夜猝不及防被那明亮却没有温度的虚假阳光刺了眼睛,心情并未被这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和那繁花似锦提出半分亮色,相反,眼前的场合越是美好缤纷得像一个童话世界,就愈发显得泪流成河、深埋阴影的自己可笑又可悲。
如果棕熊也能看到这一切该多好呢,他总是忍不住用已经转不动的脑子去做这种无谓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