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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马扎上,江晏青捧着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表情不变。
无论是喝郡主府价值千金的贡茶,还是喝这泛着股霉臭味的陈茶,他都没表现出任何的喜好来。
宁桉上了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张娘子说话,江晏青视线微动,落在张家破败的大门处。
门坎处,躲着个瘦小的孩童,孝服穿得很不齐整,咬着唇往里看。
正是张生唯一的孩子,张恒。
张恒人矮,躲在角落里面,看不太清楚屋内的情况,他只看见张娘子瘦削沉寂的背影不住地发着抖,一只手缩在后面,死死地掐着自己。
娘亲……
张恒眼中带泪,强忍着没落下去,隔得太远了,他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几声官府,严惩什么。
在说些什么……
张恒心底焦急,不顾娘亲之前的吩咐,手撑着木板,悄悄地,抬起头往里探了探。
他对上一双黑沉沉的,平静无波的眼。
「赫……赫……」
张恒一下子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浑身颤抖起来,他猛地一退,跌跌撞撞地往巷子深处跑了起来。
江晏青冷眼看着,巷子里,郡主府的暗卫悄悄地跟了上去。
***
张恒心底又慌又乱,手足无措,一时想往官府跑,一时又绷紧了身子,蒙头朝家跑。
他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一下子撞在一人身上,张恒抬起头,看见一身奢华的布抛,再看清来人面容,心底恨意横生。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瘦削弱小的孩子眼中,竟然能透出这么强烈的恨意。
「没长眼啊,贱东西!滚开!」
元宏玉一身玉佩叮当作响,他神色焦急愤怒,头也不抬,一脚踢开张恒,往巷子里跑。
张恒被他踢得缩在墙角,眼眸通红,死死地盯着来人。
元宏玉跑向他熟悉的方向。
「你是张恒?」
突然,有人从四通八达的巷子里慢悠悠地走出来,一身青衫,笑容真诚,儒雅随和。
「前不久死的那个书生是你父亲吧?」
青衣人毫不在意满地的脏污,撩撩衣摆慢条斯理地蹲下。
张恒戒备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青衣人语调轻柔,「我是来给你指条明路的。」
「明路?什么明路?」
张恒眼神不变,若是元宏玉在此,看见他的眼睛,必然会吓一大跳。
记忆里想来怯弱的孩子,眼睛里面满是冷静的漠然。
「我家的事自有官府老爷负责,不劳烦你了。」张扬硬邦邦的说。
「是吗?」
青衣人表情不变,一把拉出张恒的手,手腕,胳膊,除了瘦削了些,看起来并无异样,可再一用力,孝服牢牢遮着的,不见天日的胸膛等处,满是各色各样的伤痕。
「你!」张恒脸色巨变,猛地跳起,慌乱地把衣服拉好,「你什么意思?!」
「我们都知道,你爹死在谁的手里?」青衣人猛地站起来,背着光,在巷落的阴影里语义不明,「你仔细想想,真的是赵家动的手吗?」
张恒脸色发白,双眼瞪大,眼眸却是不住地颤抖。